他们走后,我给负责父亲失踪案的警察梁豪打了个电话。
第二天傍晚,梁警官打来电话,说是在水库里捞起一具尸体,让我去辨认。
再见父亲,他原本干瘦的身体被泡得肿胀起来,身上穿的还是送我去学校时的那件衣服。
确认是父亲后,我想要再多看他几眼,却又不忍看见他现在这副样子,脑海里乱作一团,晕了过去。
醒来时还是在警察局,梁警官给我倒了一杯水,告诉我法医确定是谋杀,只是水库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尸体又在水里泡了太久,根本提取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我没有隐瞒,将从李志和马艳红那里听来的话告诉了他。
那之后,他们暗中调查却什么也没发现,没有能逮捕他们的证据。
等我再次回到学校,还没踏进校门就被一群自称电视台的人团团围住,一个自称调解员的人拉着我面对镜头。
“求求你,救救你弟弟吧!我给你磕头了。”
马艳红将我堵在学校门口,跪在我面前,哭得鬼哭狼嚎,这次她学精了,还淌了几滴眼泪。
“你要怪就怪我,是我当年没看好你,让你被人偷了去。”
本就来来往往的学校门口,她的嗓门又大,很快吸引了周围一众人的目光。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向蕊不愿意救自己的亲弟弟,她本人现在就在这里,让我们听她亲口说。”
一旁的调解员很懂制造节目氛围。
将我绑在道德的十字架上接受万人唾弃。
我低头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注视着她。
“我不捐,不要道德绑架我,我没有道德,你们谁有道德谁去捐,到时候我给您颁一面锦旗,上书‘道德标兵’。”
马艳红听后一愣,木木地看向主持人。
主持人也愣住了,处理了这么多年的家长里短,还没见过像今天这样的情况。
一般人都是要面子的,尤其是面对镜头,她只要活活稀泥,就在镜头前把矛盾解决了,至于镜头后,那就和她没有关系了。
家暴的丈夫依旧在每天喝得烂醉如泥后殴打妻子儿女。
恶毒的婆婆依旧变着花儿整治儿媳妇,妈宝丈夫照样充耳不闻。
不同的是,苦难中的人逐渐绝望。
无人救我,是他们麻木前的最后一声呐喊。
“这位同学,你也是读过书的,道德两个字会写吧,会写就要会做,你们学校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真有趣,道德?道德能让马艳红夫妇这两个杀人犯得到惩罚吗?道德能让我父亲回来吗?
不能!
那我还要道德做什么?
“去你MD!”我朝着摄像头比了一个中指,“你们先去学学做人再来镜头前卖弄吧!”
电视台穷追不舍,我在学校里也不安生。
班主任又把我叫进了办公室。
“向蕊,做人要懂感恩你说是吧。”
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脸慈祥就是不说人话。
“再说你爸妈天天在学校门口闹影响也不好,不就捐个骨髓吗,往手术台上一躺,很快就好了。”
我没有说话,等他七绕八绕,一下扯孝道,一下扯同情心。
终于说得他嘴皮子都干了。
“你说老师说得对吗?”
“对,老师您说得都对。”
“那……”
“但我就是不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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