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是夏至祭礼与异邦来朝的日子,而我新婚不久,自然应当携夫婿回宫。

  我立在校场入口处,远远的看着谢景昭操练士兵的身影,犹豫着该不该上前。

  军中的传言我是知道的,很多人都在愤慨这桩婚事。

  我正低头思量,眼前突然多了一道身影。谢景昭的声音清清淡淡:

  “此处尘沙大,你该在家中等我。”

  我笑了笑,心中却在揣测,他是否在埋怨我不该出现在这里。

  还未等我做出反应,谢景昭将长剑递给身旁的侍从,而后,牵起我的手,走向远处那群士兵。

  我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他却攥得更用力了。

  我无奈跟上他的步伐,等到在士兵们面前站定后,我附在他耳边轻声笑道:“戏做得太好,将来我死时,你可得好好哭一场才能收尾了。”

  他回头看着我,像是听到了什么闺房逗乐般,只微微一笑,已是无限缱绻。

  “这是我的妻。”他对着那群士兵说。

  妻……

  这是在宫中难得听见的字眼,只一个字,却被那些夜夜孤寐的女人视若珍宝。

  可这珍而重之的词只让我感到惆怅——我渴求的,绝不是成为某人的妻子。

  进宫以后,我才发现,宫中原来可以这般热闹。

  皇弟登基不久便遇上夏至祭礼,大雍各附属国纷纷携礼来贺。

  宫中张灯结彩,笙歌四起。

  祭礼繁琐冗长,等举行到一半时,我忽觉头痛,便找了个借口躲到了御花园中。

  过了好一会儿,听见祭礼的钟鸣声渐渐停歇,我这才起身往主殿走去。

  天色昏暗,而我着一身暗纹玄衣,手中也没有提灯,走在路上,似是鬼魅,或许正是因为这个,那位迷了路的外邦使臣才没有看见我,在假山转弯处与我撞到了一起。

  相撞的一瞬间,对方手中的东西应声而落。见那人在地上摸索不得,我便俯身把东西捡起来递给他。

  在月色与微弱的灯光下陪着母妃绣了那么多年的新衣,我厌恶黑暗,却也习惯了黑暗。

  这时,主殿传来了开宴的暮鼓之声,对方知道再也怠慢不得,在昏黑中匆匆瞥了眼手中的东西,便急忙往主殿赶去。

  等我到时,已经开宴,宾客们已经入座,礼官正立在殿门前唱礼。

  我刚走到谢景昭身边坐下,一盏热茶便递到我面前。

  “仍觉得不适吗?”他问。

  我笑着摇了摇头,手心里却缓缓冒出一层冷汗。

  恰逢礼官唱道:“北齐国,献十万大军兵符一枚!”

  异域使臣立在殿中,恭敬地将手中的锦盒递给殿前侍从。”

  献礼完毕后,那使臣本应退到自己的座位中,可走到谢景昭身前时,他却停下了:“当年老将军护佑我国百姓,听闻小将军与公主成亲,区区薄礼,祝小将军与公主百年好合。”

  北齐是大雍的属国,蛮族入侵北齐的边陲村庄时,谢老将军总会派兵庇佑他们,久而久之,北齐举国上下以老将军为尊,甚至有传言道,老将军在北齐的威望已经超过了大雍皇帝。

  后来,父皇因为心中忌惮,便将老将军从北齐边疆调到了南疆。近日南疆有异动,我与谢景昭大婚时,老将军正忙着镇压叛乱,未曾回来观礼。

  我刚接过锦盒,楚钰意味深长的目光便落了过来,我知道他在思量些什么。

  谢家与北齐渊源颇深,他不得不防。

  于是,趁着谢景昭与那使臣寒暄时,我亲手打开了盒子,而后拿出里面的东西。

  “这是?”

  我的话音刚刚落下,那使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颤抖着说不话来,整个人僵在原地。

  而原本热闹的大殿安静得落针可闻,满殿的目光都聚了过来,密密麻麻地落在我手中的物件上,如针如刺。

  无人敢出声,等了许久,楚钰才幽幽开口道:“这是……兵符?”

  那使臣已失去了所有力气,瘫跪到地上哭喊道:“方才天色晦暗,我路过御花园时不小心与一宫女相撞,想必就是那时将两份贺礼弄混的,皇上明察啊!”说话间,已有人将他刚刚献给楚钰的礼盒打开,里面装的,是一对连理玉。

  楚钰只扫了一眼,冰冷的目光便重新落到谢景昭身上,而我立在旁边,眼看着谢景昭刚要上前禀奏,便抢先一步道:“皇上,今日刚行过祭礼,不宜惩处。不如以德报怨,就信他是一时不慎所致,再者,我夫君的为人皇上是清楚的,若他真的是那般与异邦勾结的人,当初,你又怎会放心让我嫁给他?”

  闻言,楚钰紧盯着我,不知在思量什么,许久后,他才皱了皱眉道:“皇姐说的不错,今日便放过你。”

  我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场风波算是平定了,然而回去的马车上,谢景昭只是看着我,不发一言。

  “怎么了?”我问。

  他笑了笑,从我发丝上轻轻抚下一片花瓣,在指尖玩弄了片刻后,忽然意味深长道:“今夜御花园里的樱花……想必开的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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