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虽小,却坚韧耐划。闾丘若划入了几条弯路,被频频堵死回来,终于在一天后,于彩霞漫天的傍晚,弃舟上岸。
一路打听,太元门三字已翻干了她的嘴唇。终于有了个马上的侠客知道路径,朝她远远一指:“那山后的山,就是太元门。”
“不过,你去那里做甚?”调转马头前,侠客多嘴问了一句。闾丘若不愿多说,道了声谢,转身却又听到指路人悠哉地评论道:“太元门已今非昔比,如今的掌门心狠手辣,已脱离正派的风骨。”
闾丘若脚步顿了顿,心狠手辣四个字一下贯通了她心中所想。
白清明毒发时,会失神失智,想来这几年,他过得很是痛苦。
她无心为太元门正名,太元门于她也无关紧要,她所想所求的,不过只有那殿中少年一人。
但心中又是不甘,她佯装离开了两步,等身后马蹄响起时,她突然转身射出一枚石子,将将打在马肘上。黑马哀啸一声半跪下,那侠客被掀翻在地。她矫捷地蹿过去,跨上马便飞快地策离。
但她哪里是正经习武之人的对手,听到那人追赶而来还是顿时心慌。
“驾!”
有了这马,她便能更快见到白清明。
“驾!”
耳旁疾风扫过,渐渐的,身后的追赶脚步却消失了。
闾丘若心无旁骛,眼中盯紧了那逐渐放大的山外山,心中的急切让她不知疲惫。
望着马蹄溅起的尘埃,俞冷初收了剑,将一枚银石丢给那侠客。
侠客不过三两招就被俞冷初制下,此刻咬牙半跪,望着眼前的银石,抬头听到这黑衫公子冷冷发声:“她不懂事,你别记仇。”
“你是……”他睁大眼,辨出了面前人的五官。正竭力揣测,俞冷初已轻巧地腾身飞走。
他终于想起了,抬头大喊:“冷初公子!我一直在寻你!能赐在下一枚幻药吗!”
停在树顶的俞冷初闻声锁眉。
这幻药,大抵是他一心想要隐姓埋名中,唯一让他无法偿愿的东西。
药的炼就十分复杂,药成之后,如一颗饱满的核桃,但只消服下半颗,三日之后药效生出,服用者便能看到心中所想的幻境。
初次炼成那日,是昭阴宫重建完成那天。他坐上堂主的位置,看着拜伏的人,脸上平静如水。侧头望向空着的宫主之位,那双黑眸里才有了一丝柔情。
他已于三日前吞下幻药,此刻体内已有了反应。他慢慢等着。
闭上眼,再睁开时,一道脆爽的声音自宫主之位上传来:
“清明哥哥,以后,大事听你的,小事听我的!”
转头,闾丘若已身穿宫主服饰,媚眼里生动明亮。
他笑了。
“我现在,叫俞冷初。”
“没关系,不论你叫什么名字,你都是我的清明哥哥。”
声音朗朗,俞冷初抬起手朝那小小的脸蛋靠去,幻象中的闾丘若见状俯得更近了一些。两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对——这是他想了好久的时刻。
再也没有厚重的殿门,没有那把她分割得支离破碎的窗缝了。
她完完整整地,就在他手边。
却突然,又烟消云散。
俞冷初恍然,放下手,轻掀嘴角,眼中一片冰凉。
这药,他还需再炼,让那幻象更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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