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太元门掌门白仁安年逾四十,正值壮年,平日里便不苟言笑,此刻立在十三岁的少女面前,峻严如一座高山。
他的视线自然往下,定在闾丘若手中的叶片上,挑起眉头:“你在给明儿喝水?”
闾丘若从未面见过掌门,厨娘说,他是心狠手辣的人。此刻这心狠手辣的人将她逼视着,少女的身子下意识缩紧,却还是飞快地将叶片藏到身后。
“混账!”
白仁安陡然怒骂,与此同时门内响起白清明急切的声音:“父亲,父亲息怒!阿若……不,这小姑娘只是无意玩闹,我没有喝过她的水!”
他的声音夹杂着喘息,是克制住薄弱的内息才有的音色。
却又如此心急卑微,闾丘若抬起头来,将面前的高硕男子视作了敌人。
这犀利稚嫩的眼神让白仁安意味深长地嘘起了眼,他站得笔直,下巴如刀削,凌厉地指向小小少女。
“我还奇怪为何这半年明儿用针的时长越来越久,原来是有人在害他。”说着,他伸出脚,对着面前窄小的肩膀轻轻一点,闾丘若偏身一躲,再看他时,眼里已是警惕和怒意
白仁安闷哼一声:“你倒是个机灵鬼,知道他每日饮水不能逾半碗,否则会加重毒发,说吧,是何人指示……”突然一顿,他眸中一紧,有了定断:“是那个低贱的厨娘?”
早在听到前半句因果时闾丘若便睁大眼,厨娘的名字刚被说出,她已扬起下巴与这高山针锋:“我不知饮水会加重他毒发!也无人指使我!厨娘更不知此事!”
“哼,是了,她怎舍得害明儿。”白仁安淡淡开口,眸子却蹊跷地嘘起,将闾丘若一脸的倔意看得很是打量:“倒是你,小丫头,不过十来岁就已有这般心思,我看,是该让你学学我太元门的规矩了。”
刚一说完,那沉重大门立刻发出重重的撞击声,白清明的声音又染上喘息,却凛然得一气呵成:“你若动她,我便折断这孔雀针,死在这不见天日的殿中!”
白仁安面色微微一颤,侧身朝向殿中。
闾丘若已做好了防御的姿态,像一只不驯的小兽,紧抿的红唇中,两排牙齿都已咬紧。
半晌,那预料中的谴责却没有来到。
墨白的衣角潇洒地蹁跹,白仁安嘴角带着不明的笑意,就这么背着手走远。
感慨的声音辽远响起:
“好得很呐,为父忘了,你也到年龄了,会向往男女之事了。”
半轮月亮隐入云层,那繁密窗缝的唯一光亮,就这么熄灭了。
闾丘若往回走时,厨娘已靠在门边许久。
她停在厨娘面前,看到厨娘脸上的泪迹已干,猝不及防的,朝她挥手扇下一个辛辣的耳光。
如此迅疾,生生打断了闾丘若已喊出一半的名字。
“我让你不要靠近那个病秧子,你怎如此不听话!”
自闾丘若记事起,厨娘就不太爱说话。
可一旦出口,便少不了是这些或急愤,或哀怨的语气。
她很少问厨娘的过去,却在暗自里悄悄拼凑过大概。
抬眼,闾丘若看到厨娘手中还拿着一根面杖,就是常常打她的那根,已磨得光滑的面杖。
那粗简的武器却没有挥下来,因为闾丘若正冷冷的看着她。是不属于十三岁少女的冷。
那冷里,似乎有一种底气,就在她接下来的话里倾泻而出:
“厨娘,白清明是你的孩子,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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