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那禁闭殿的门口便日日都能见着一抹少女的身影。

  她摇头晃脑,跟着门中的少年念。念得累了,又顽皮去找些新奇玩意递进去。

  太元门中乏味的日子,因着那从未见过面的少年,终究是有了些盼头。

  渐渐的,厨娘开始狐疑她成日外出的规律,又见闾丘若总是无恙归来,身上脸上也无脏污,便睁一眼闭一眼,由着她耕耘自己的时光。

  日子一晃便去了半年,闾丘若知道了他的名字,也学会了写他的名字。一撇一捺,白清明,她沾水写在地上,又极快擦去。水用光了,便沾沾自己的舌头,再写,再念。

  “清明哥哥,以后,你做我的夫君吧。”

  日光隐没,消散成热气铺在那水渍未干的地面。少女的脆声如响亮的蝉鸣钻进门中人的耳朵,白清明怔住。繁密的窗缝将闾丘若的脸切割得零零碎碎,他的心却恍然地被那些零碎震乱。

  “好不好呀?”

  热气袭近,白清明陡然隔开一寸,白皙的肌肤透着隐隐红色。

  半晌,他垂下头,将那双潋滟的眸子藏好——尽管她也看不见。

  “好。”

  白清明轻轻出声,小到自己都不确定是否答应了这童言无忌。

  闾丘若早已贴着耳朵听得清清楚楚,人影跃起来,掌声响起:“那说好了,等你出来,我们就成亲!”

  少年羽毛般的睫毛轻轻开合,心里的喜悦却兑入了一丝苦涩。

  出去——他从未想过。或许是太无望了,他索性不再想。

  一声鸟啼传来,白清明抬头,视线勾住那天空中一晃而过的灰色,目光痴迷。

  “阿若,方才那叫声是什么鸟?”

  “是斑鸠。”

  “嗯。”

  他笑起来。少女答得认真,又努力地想了想,双眸一亮,音色脆爽:“柳院藓厅慵不到,斑鸠啼暖落花风。”

  白清明点头,用指间骨节敲了敲厚重的木门:“阿若聪明。”

  “清明哥哥,你是长什么样子?”

  “样子?”他错愕了一瞬,有些怅然地摇头:“不知道,这里没有镜子。”

  “竟连镜子也没有?”闾丘若声音拔高,接着稀疏的动作响起:“你等着,我去给你拿。你照着自己的样子告诉我,我要把你画下来。”

  最后几个字已经飘远,她总是跑得很利落,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

  白清明恍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窗缝就突然被一道黑影盖住。

  那威严的气息准时来到。

  闾丘若拿了片小小的铜镜,奋力奔到时,只听见殿中传来隐忍的闷叫。

  她停住脚步,机敏地躲在树后。

  每日的这个时辰,掌门会来替白清明疗伤解毒,教学武功。

  而那解毒的东西,白清明说,是一根很细很细的金针,针头还会打开,探出无数更细密的小针,如同孔雀开屏。

  她听不下去了,捂住耳朵,眼里浸上感同身受的晶莹。

  待到门再打开时,月光已铺洒下来。

  掌门长腿迈出,脸上带着微寒。方一走远,闾丘若便跑了过去,一眼看着重新上锁的大门,心中一片担忧:

  “清明哥哥,你渴吗?我去给你盛水喝。”

  不等里头回应,她驾轻就熟地找到叶片,盛好一汪碧水,将走到殿门,一抹墨白的衣角就拦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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