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我本静默在院内，忽然听见一阵急速的风声。那瞬间的怒意使我来不及收起恶劣的语气。环顾四周，我朝着角落处弹了一粒石子，李闯咕噜着滚了出来。

　　他半跪在地上，嘴里嚷嚷着疼。

　　“半夜鬼鬼祟祟，活该。”

　　我挥挥袖子，不打算再理他。

　　“你怎么不点灯啊小哑巴。”

　　李闯起身，朝着我走来，“原来你会功夫啊。”

　　我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得得得，妙奇大小姐。在你的地盘我再也不招惹你了。更何况看起来，我并不是你的对手。”

　　他嘴上说着话，手中的动作也未停下半分。

　　是一个火折子。

　　他嗖的一下点燃了它。

　　瞬间的光亮十分刺目，我急忙转过脸去。

　　“你要做什么？”我呵斥李闯，“你这是哪门子做客的道理，竟这样不守规矩。”

　　李闯半天没说话，但并未熄了那光亮。

　　就在我以为他生气了的时候，他垂下眼，说道，小哑巴，这里太黑了。

　　废话，深山老林，当然黑了。

　　“可是，你不该在这样的黑暗里。”

　　我有些吃惊的看着李闯。

　　他忽然笑了，笑容好像染上了火光的温度。

　　“没关系。以后我来替你点灯。”

　　我慌乱之际，绕过他跑回房间。

　　是夜，明月高悬。

　　我从门缝中隐隐看见院子里的火光，并没有对男人的话有所期待。

　　直到第二天，李闯神奇的，从山下市集淘到一只烛灯。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夜夜明亮。

　　转眼入冬，我和李闯来雁北门已有半年。

　　那日扬风夹雪，整片天空黑中透着压抑的红。

　　院中的灯始终没有亮起。

　　我烦躁许久，直到我拉开门。

　　李闯正站在门外，手里“弱不禁风”的光亮偏偏让我湿了眼眶。

　　“进来吧。”

　　我为李闯留门，他好半天才走进屋，带了一身风雪的凉意。

　　我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汤婆子。他拘束了半天，视线落在我的梳妆台上。

　　那上面有不计其数的胭脂水粉，还有各种精致的钗环。

　　“原来妙奇，亦是一位爱美的女子。”

　　“那是自然。全天下哪有不爱美的女子呢？”

　　我不自觉叹气，手指抚在面中的伤疤上。

　　李闯犹豫很久，他开口问道：“王承，为何如此待你？”

　　“也许，是因为我杀了王妃吧。”

　　很显然，李闯更加疑惑了。

　　还记得初出雁北门，我想要找寻最爱我的心脏。

　　市井流传，当今太子宅心仁厚，甚至巡游时路遇乞丐都客气有礼，不日必为明君。

　　于是我便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

　　我乔装成无家可归的孤女，在太子遇刺时替他挡了一箭，为了报答我救命的恩情，王承将我带回太子府，日日悉心照料。

　　王承从未嫌我面目丑陋，甚至亲手在我额头上画下火红的花钿。

　　现在想来，那时是一段多美好的时光。

　　王承将拼来的赏赐流水似送到我房里，闲暇之时便与我赏月赋诗。

　　我不通诗词，他便逐字逐句教我，可是我依然对不上他的句子。

　　王承无奈的笑，一把将我圈在怀里。

　　月色不及你。

　　他伏在我耳边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