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露被我接二连三的不配合惹怒，当场沉下脸扔下一句，「我家里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不交钱，你明天就搬出去吧！」

　　说完，她自信满满地等着我低头认错。

　　毕竟我一向疼爱她这个女儿，只要她一生气，我就会低头。

　　可这一次，我只是看她一眼，就转身回房间收拾行李。

　　到了晚饭时间，王红梅跑来敲我的门。

　　「亲家，到饭点了，快出来做饭了！」

　　我把房门反锁，任凭她怎么喊都不出声。

　　外孙女生日的前一个月，王红梅从老家赶过来。

　　刚进家门，就往沙发上一躺，指挥着我给她切水果榨果汁。

　　我想着她是客人，又是女儿的婆婆，童童的亲奶奶，闹起来也不好看，就想着能忍就忍。

　　后来的一个月，我更是累死累活，伺候他们一家子吃饭。

　　而王红梅吃完饭，筷子一扔就出门，要么打牌，要么跳广场舞。

　　我还要刷碗，带孩子。

　　以前我觉着为了女儿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没想到，在人家心里，我才是应该搬出去的那个外人。

　　想到此，我打定了主意。

　　这个饭，打死我也不做了！

　　客厅里等着吃饭的几人久久不见我开门。

　　女婿林泽沉下脸，「你妈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我们好心管她吃管她住，让她做个饭都不乐意了！」

　　陈露最怕他发火，连忙讨好笑道，「她不做拉倒！咱们点外卖！婆婆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请婆婆吃大闸蟹！」

　　为了讨好林泽，她还特地强调，「点最贵的！我请客！」

　　王红梅当然不会客气。

　　当场就乱七八糟地点了一大堆，共计六千块钱。

　　看到账单的那一刻，陈露脸都绿了。

　　这可是她两个月的工资啊！

　　可为了讨好老公和婆婆，她还是咬着牙付钱。

　　同时心里更埋怨我这个亲妈。

　　要不是我不做饭，她怎么会点外卖？

　　餐桌上，她存心气我，声音大到我躲在房间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婆婆，这可是阳城最好的大闸蟹，要不是你来家里，我还不舍得买呢！你快多吃点！」

　　王红梅狼吞虎咽吃得满脸是油，还不忘假惺惺地问起我，

　　「要不要给亲家留点啊？」

　　林鹏冷哼一声，「管她干什么，咱们吃就是了！」

　　等他们吃饱喝足，一家人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王红梅又跑来敲我的门，「亲家，我们吃完饭了，你快出来刷碗啊！」

　　我二话不说蒙着脑袋倒头就睡。

　　吃香喝辣不带我，刷碗的时候想起我了！

　　得了吧！

　　4.

　　次日一早，难得不用早起拖地，我睡到十二点才起。

　　推开房门，外孙女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到我出来，她突然扯着嗓子喊，

　　「外婆是个大懒蛋！好吃懒做不做饭！」

　　我一愣，气得脸色铁青。

　　她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

　　就她说出的这番话，不用想，我也知道是谁教的。

　　我看向躺在沙发上看好戏的王秀梅，「教孩子这些话，你良心不会痛吗？」

　　她撇撇嘴，「亲家呀，孩子是不会撒谎的，你好吃懒做，还不让人说了？」

　　她朝着厨房努努嘴，「喏，你的活还没干。」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外卖盒子和残羹剩饭都堆在厨房，一动未动，专等着我收拾。

　　女儿看到我手里提着的行李箱，皱眉，「妈，虽然你搬出去住，但是也要记得每天按时回来做家务啊，我可是你亲女儿，你能不管我？」

　　买金手镯的时候是王红梅的儿媳，到干活时就是我的亲女儿了？

　　我呸。

　　她这女儿，我还不要了呢！

　　我拎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家

　　——

　　坐上飞机的前一刻。

　　我接到女儿打来的视频电话。

　　视频里，她一边刷着碗，一边不停地抱怨，譬如洗洁精弄脏了她的美甲，地板的污渍拖不干净，童童调皮捣乱太难带…

　　到最后，她放缓了语气，「妈，我想了一下，你不用搬走了，家里的家务还是要有人做的。」

　　「我的手这么娇嫩，实在不适合刷碗，还是你来吧…」

　　没等她说完，我就利落挂断电话。

　　然后找到中介经理的联系电话，拨通，

　　「你好，我要出售一套房子。」

　　5.

　　回到A城的两个月，不用一睁眼就面对满屋子的琐碎家务，没有嗷嗷待哺的孩子需要照顾，

　　我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又一次给学生们上完课，回家的路上正好遇到老领导邵林。

　　「婉棠！」

　　看到是他，我笑了，「这次我回来任职这么顺利，还要多谢谢你。」

　　他闻言笑道，「咱们都是老同学了，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我和邵林上学时就认识，毕业后又在同一所大学任课，他算是我的直属领导。

　　同他并肩走在回家的小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快到家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你离开的这六年，我很想你。」

　　听出他话里的试探，我一怔。

　　邵林的发妻早些年难产去世，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女儿，这么些年，邵林对我有意思，我也知道。

　　诚然说，邵林人长得不错，性格温和，工作也体面，是个不错的过日子人选，他对我有意思，我也心动过，但是顾忌着女儿的想法，总是推拒为多。

　　想起陈露，心底又在隐隐作痛。

　　真心实意疼爱了二十年的独生女儿，若非她做得实在过分，我又怎么忍心舍弃她？

　　想了想，我还是错开视线，「半辈子都过去了，不想折腾了。」

　　听出我的拒绝，邵林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邀请我周末去他家里吃面。

　　我老家是陕西的，确实独爱面食。

　　加上邵林盛情难却，推拒不下，我也就答应了。

　　6.

　　邵林的手艺不错，一手油泼面也着实合我胃口。

　　两家本来挨得就近，邵林见我爱吃，索性下班就跑来给我送饭。我拒绝了几次，却架不住他做饭实在好吃。

　　次数多了，我也算是妥协了。

　　丈夫离开二十多年，我独自守着女儿长大，一个人，总归还是有些寂寞的。

　　往后余生，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做伴，也不错。

　　邵林的女儿邵婷，对我和爸的事也非常支持。

　　「我妈走得早，我爸一个人把我抚养长大不容易，只要我爸幸福，我没意见。」

　　初次见面，她还主动送给我一条金项链作为见面礼。

　　「你跟着我爸，不能让你受委屈。」

　　她的小女儿小名叫音音，长得玉雪可爱，人也懂事，每次见面，都乖乖地喊奶奶好。

　　每次看到她，我就总想起童童。

　　童童是早产儿，从小身体就弱，每每到了冬日，就要大病一场。

　　那时候陈露夫妇工作忙顾不上孩子，我就独自带着她去医院挂号打针，针头扎在她小小的手上，她哭得撕心裂肺，我听着也揪心，恨不得以身代之。

　　后来还是我偶然听人说起药膳有用，特地花了两年时间去学，再精心搭配一日三餐，配合着药膳，才慢慢给她补了回来。

　　可我这么多年的照顾，抵不过王红梅两顿炸鸡汉堡，就把她哄了过去。

　　这个由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最后也伤我伤得最深。

　　相比起来，邵婷的女儿音音实在好带太多。

　　不用喂饭，吃完饭还会自己把桌子擦干净。

　　相处几次，我只觉得心都被萌化了。

　　正好邵婷夫妻俩这阵子要出差，索性就把孩子放在我这一阵。

　　7.

　　日子安稳地过着，直到月底，我突然接到陈露的电话。

　　接通后，她在电话里面咆哮。

　　「沈婉棠！你凭什么卖我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