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女儿出国留学已经过去了一年半,我基本上每个月都会飞一次英国去探望她。
母女关系逐渐缓和,我本以为刘熠的事就这样过去了。
直到偶然间,我要参加的研讨会更改了地点,正好在女儿上学的城市,我就想顺路去看看她。
想着她这个时间可能在上课,便也没有打电话。
乍一看见我的忽然出现,女儿惊慌失措。
“妈,你怎么……”
我还没说话,就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
一回头,一年前的景象又在异国他乡上演。
我,女儿,还有提着菜进门的男人。
六目相对。
——是刘熠。
为什么女儿出国后,刘熠一次都没来找过我,为什么女儿几乎不社交,却总是抱着手机露出甜蜜的笑容。
现在,一切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我沉下脸:“滚出去!”
女儿怯怯地伸手来拉我:“妈…刘熠他,我们……”
我一把甩开她的手,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你别喊我妈!我真是不明白,他究竟有什么好啊!”
女儿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去,连说话都带上了哭腔。
“妈你根本就不懂!你根本就不懂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知不知道,那一天,他就是在这里,为我做了一碗粥。”
“那是我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我第一次觉得,原来是否幸福根本就和钱无关!”
我的老天。
我活了三十九年,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被气到说不出话”。
第一次有家的感觉?那我算什么?我们一起生活的这十多年算什么?
“于澜!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了你!”
“一碗粥?哈!一碗粥!”
我怒极反笑。
“一碗粥就让你感动得痛哭流涕是吗?”
“你从小吃的喝的,永远都是当天空运回来的最顶级的食材!”
“你身上穿的,手上戴的,哪次不是新货到店人家就马上送到家里任你挑选!”
“你能不经过考试和准备就进英国最好的女校,你能在最顶尖的大学学你最喜欢的专业,这些都是妈妈在努力!”
“可你拿着有些人十辈子都够不上的资源,在这里挥霍!浪费!”
“你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咱们这样的人家要什么男人不行?你为什么就是要跟一个高级妓女生的野种在一起?!”
“为了一个甚至连避孕药都要妈妈给你买的男人在这里要死要活的!于澜,你真是太令妈妈失望了!”
听到这话,女儿仿佛受了什么屈辱似的,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凭什么侮辱他?你知不知道刘熠他有多努力?”
“再说了学校这些都是我凭自己的本事考上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气到失语。
“你自己的本事?你知不知道为了你在这里读书,妈妈每年要给你们学院捐六千万英镑!”
“你能在这里无所顾忌想干嘛就干嘛,那是因为有我,有这个家在给你兜底!”
“刘熠努力?他努力会连大专都考不上?呵,他是努力得很,他就和他那个没道德的妈一样努力,从老到小都学着当别人床上的玩意儿!”
刘熠站在一旁,拳头捏得死紧,给我一种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打我的感觉。
但他没有。
他忍住了。
反倒是女儿——
不知是哪句话刺痛了女儿脆弱的神经,她一把抽出钱包里的几张卡砸到我脸上。
“我不准你这么说他!还给你!都还给你!你的钱我一分都不要!满意了吧?!”
我垂眸看向散落一地的卡:“你现在是在为了这个野种跟妈妈决裂吗?”
她愣了一下,在对上刘熠带着希冀目光后骄傲地挺起胸膛。
“是!我没有你这种唯利是图的妈!我就不信离了你我还活不下去了!”
我不想辩解。
我沉默着,又觉得好笑。
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四年,从她四岁那年我在孤儿院将她接回,我把她从那个营养不良怯懦害羞的小女孩养成了现在明媚大方才华横溢的少女。
十四年,五千多个日日夜夜,最后也抵不过一个认识不到两三年的男人。
怒气失望难过交杂在一起,最后化作一句微不可查的叹息。
“可以。”
我停了她手中所有的卡,卖掉了那间买在她学校旁边的高级公寓,断掉了她一切的经济来源。
她被中介从房子里赶出去的那一天,也只是愤愤地骂了两句,然后站在路边开始联系搬家公司。
英国的夏天热得仿佛人都要被烤熟,来来往往行人的目光令她感到不适。
她去牵刘熠的手,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一些安全感。
“烦不烦啊,本来就热。”
刘熠皱着眉头拍掉她的手:“还没好吗?我他妈要热死了。”
于澜看看手机,摇头:“司机说他们要吃过午餐……诶!你去哪?”
刘熠不耐烦地扔掉手里的小包,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妈的神经病,你自己在这待着吧,老子不奉陪了。”
于澜想要去追,可没跑两步,华x天奴的鞋跟就支撑不住断掉了。
她气得跺脚,站在路边眼泪混着汗水流了满头满脸。
她太年轻,也太蠢,无数奢侈品的logo大喇喇地裸露在外
没有保镖的震慑,流浪汉们一拥而上,她的行李连偷带抢消失了近一半。
她去报警,却被啃着汉堡的警察告知那个团伙是惯犯,就算抓住了,东西也追不回来了。
于澜气急,而我就坐在车里看着这一切。
我在等,在等她回头发现我的车子就停在这里。
我在等她明白,相比于这个家的支持,她和刘熠的爱情根本就不值一提。
可她没有回头。
一次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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