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是做房屋中介的，这么多年经手过无数房子。

　　不论是豪华海景大平层，还是旧区糟糕老破小，我都能卖得出去，堪称金牌中介。

　　委托我卖房只有一条规矩：

　　几手房没关系，但里面死过人是不行的。

　　我对女人也一样。

　　她跟过几个男人无所谓，但一定不能流过产。我认为这是对未来丈夫最起码的尊重，也是对自己负责。

　　更何况徐莎一边和我谈婚论嫁，一边和别的男人上床，还怀孕流产。

　　就算从前我很爱她，但此时我对这段感情已经死心，对她这个人死心。

　　她不值。

　　第二天等徐莎上班出门，我打开书房电脑。

　　我想起她那次出差急慌慌的，是在家里电脑上买的机票。

　　打开携程网页，她账户没退出，半年前有两张机票订单。

　　一张是她，另一张乘机人叫张衡。

　　我知道，是她大领导，一个年龄快赶上她爸的已婚大叔。

　　还有一个酒店的订单，一间大床房。

　　我艹！

　　不会吧，那大叔头都秃了，还行不行啊？

　　4

　　苦熬一天，等到晚上徐莎回家洗澡时我打开她手机，很快找到张衡。

　　可能因为我从不看她手机，她猖獗到聊天记录都在，看得我血脉喷张。

　　「莎莎，忙完手里的事来我办公室。」

　　「张总，周一人来来往往的……」

　　「乖，两天没见，馋死我了！」

　　「讨厌！等我哦！」

　　这是今天中午，俩人在办公室干了什么脚指头也能想到。

　　真是海边盖房子，浪到家了。

　　我压着火使劲往前翻，一直翻到半年前。

　　「都怪你，不肯戴那个，这个月没来。」

　　「你怎么就确定是我的？没准是你那个小男友的。」

　　「他每次都戴的，就你嫌不爽！我好担心，张总，怎么办呀？」

　　「没事，真有了，吃颗药的事，到时我安排你出去考察，顺便就做了。」

　　老东西，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徐莎真是蠢，如此不负责任不爱惜她身体的老男人，居然还勾搭。

　　再翻，看到徐莎说我们结婚的事。

　　「他今天说打算结婚，其实他对我还算好，舍得在我身上花钱。」

　　「跟他睡一起五年，真的烦腻了，可看在钱的份上，我这个大美女勉强答应吧。」

　　张衡：「一个小中介有什么了不起？他哪有我懂你，只有我才能挖掘出你身体的秘密，让你快活。再说，你的前途，他能帮到什么？」

　　「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业务，以后升职大有希望。你可别一结婚就搞大肚子，最后变成只会带娃做饭的黄脸婆，我们玩几年再说！」

　　徐莎：「张总，你家里那个黄脸婆怎么办？要不你跟她离婚，我不和李森结婚，我给你生儿子，好不好？」

　　张衡：「乖，先不说这些，明天中午来我办公室，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接着是一张没眼看的玩具图片。

　　我的太阳穴直突突，手脚发麻，恨不得冲进卫生间暴揍一顿那个贱货。

　　马勒戈壁的，你们搞一起这么久。

　　房子破，还搞死人。

　　我特么还小心翼翼伺候破房子一个小月子！

　　5

　　徐莎大领导张衡我见过几次。

　　快五十，保养得好，身板挺直，就是头发没多少，不知道是不是肾虚。

　　我怎么听说他们夫妻恩爱，有一个女儿，正准备拼二胎生个儿子呢？

　　这个张衡其实挺有料，出身名校，年轻时干劲十足，虽然是老丈人安排的工作，但公司好多他的传奇故事，同行里以专家著称，行业精英。

　　一面是顾家爱工作行业精英的好男人，一面是出轨女下属三观跟着五官走的老渣男。

　　麻蛋，我要不撕掉他伪装的画皮，真对不起他给我戴的这顶绿帽子。

　　徐莎这时洗完澡出来，看我发愣问：「想什么呢？」

　　我扭脸盯着她肚子不吭声。

　　她不自在地摸摸腹部，「看什么？我胖了？」

　　我刚要说话，她电话响。

　　「喂，张总，我在家呢！」她看我一眼走到阳台接听。

　　「嗯，是有点累！」

　　「行，明天中午您开会回来我去办公室给您汇报！」

　　说完挂断，身子一摊倒在沙发上。

　　「老公，快来给我揉揉腰，累死了！」

　　我特么差点跳起来指着她鼻子大骂。

　　怎么累的？你心里没数吗？老东西办公室条件太差吧？

　　「是不是胳膊肘膝盖都疼？」我忍着怒火阴阳她。

　　徐莎瞪大眼，「对呀，你怎么知道？」

　　滚！还有特么什么我不知道的？！

　　张衡这时候打来电话就是图一刺激。

　　好玩是吧？

　　既然你们选择做狗，我就牵绳溜你们走。

　　不玩死你们我都不撒手！

　　6

　　做中介有个好处，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

　　托几个朋友打听消息，尤其一个叫皮卡丘的网友给我提供很多信息。

　　皮卡秋是最近机缘巧合认识的新网友，听说我找张衡的信息，她说很巧她与张衡有交集。

　　各路消息汇总，很快画出张衡的一张关系图。

　　我咧勒个去！

　　张衡，海王呀，时间管理大师。

　　不对，长得好看叫海王，像他这样的秃子只能叫水鬼。

　　他有一妻，还养一个情妇小三，偶尔撩骚下属小四徐莎，鬼知道有没有小五小六。

　　意外的是，情妇小三居然有一相好，还特么是我同行，情妇租大平层时认识的中介小哥。

　　小四徐莎有一未婚夫，我。

　　这扭曲复杂的多边形关系图，我被强行带入。

　　心里这个恨呀，怎么就进了这张乌七八糟的关系网里，都怪徐莎这个贱人。

　　等整理好证据和每个人的联系方式，我差点要吃颗救心丸。

　　回到家，徐莎正蹦蹦跳跳收拾东西，说明天去进修，回来就能升一级。

　　我说这阵子手里房源不多，跟你一起去吧，也玩玩。

　　徐莎手里的衣服「吧嗒」掉了，慌忙捡起说：「你可别跟着，还有其他同事，让人家笑话我。」

　　我心里冷哼。

　　哪那么多同事？不就你和张衡那个老东西吗？

　　进修升级？是老东西给你画饼让你献身吧？

　　她可真贱啊，镜子前比画要带的衣服，边卖弄身姿边夸自己身材好。

　　就这干瘪的身体，你要有旺仔小馒头大算我输。

　　门口扔着几个快递盒子，我问是什么东西，她匆忙盖住皮箱，「没什么，女人用的东西。」

　　哄谁呢？

　　女人用的？和男人一起用的吧？

　　当我瞎呀？

　　7

　　徐莎睡着后，我拿出今天刚买的新手机新号给张衡老婆发了几条信息：

　　「黄脸婆，你以为拼上老命生个儿子就能留住你的男人？他早已不爱你，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自从遇到我，他才开始精彩的生活，他爱的是我。不过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毕竟家花没有野花香，而且他的需求太旺盛，也只有我才能灭火。」

　　「不过我也就是花他的钱玩玩，没准儿玩腻了就还给你，记得洗洗再用哦。」

　　然后关机睡觉。

　　第二天一早，徐莎欢欢喜喜出门，临走还给我一飞吻。

　　恶心得我差点把早饭吐出来。

　　可半天的功夫她又回来了。

　　「这么快？」我故作惊讶。

　　「公司有突发事件，进修取消了。」她没好气地踢掉鞋，气急败坏走进卧室狠狠关上门。

　　哈哈，那边果然地震了。

　　哪个原配能受得了小三如此赤裸裸的挑衅，更别说老公还是娘家培养出来的凤凰男。

　　据我掌握的信息，张衡是山沟沟出来的穷孩子，攀上有权势的娘家，一路混得风生水起。

　　当然也一定不少受娘家白眼和窝囊气。

　　如今扬眉吐气，翅膀硬了，他就在别的女人身上找回尊严和虚荣心。

　　看来，结婚还是要门当户对，经济条件对等，家庭地位才能平衡。

　　徐莎和张衡终于消停了，她按时上下班，不用加班不用汇报，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

　　但她整个人很狂躁，心情不好。

　　有一天我偷听到她在书房打电话发疯：

　　「她有什么好怕的？你就不能理直气壮点？你让我怎么冷静？我也需要安抚好嘛，你再不见我，我死给你看。」

　　看看，明明是自己犯贱，还搞得跟自己受伤一样，恶心。

　　连三儿都不算，还挺张狂。

　　我懒得理她，连着几天睡书房，她心情不好也没在意。

　　8

　　一天大早，她啪啪拍门叫醒我；「我爸妈今天来，你准备一下。」

　　好嘛，蝗虫又来了。

　　自从买了婚房，徐莎娘家人不断。看病的、旅游的、办事的，不住宾馆都住我这。

　　我是司机、导游兼提款机，吃喝拉撒一条龙服务。

　　从前我都忍了，以后也是一家人，能帮就帮。

　　如今，爱谁谁！

　　我翻身不理她，她突然拔高嗓门：「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爸妈？还想不想和我结婚？」

　　我心里顿时清醒几分，对，现在还不是清算的时候。

　　到汽车站一看，咦，徐莎弟弟也来了。

　　车上他们兴高采烈聊着房子，好像她弟买房了。

　　我懒得问，和我有一毛钱关系吗？

　　她爸在副驾突然递我一支烟，「我们家亲戚多家族大，李森别见怪，这阵子受累哈！」

　　哎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摆摆手：「戒了！」

　　她爸收回烟：「我们这次来是给徐斌看房的，以后再有亲戚来，就不打扰你，住徐斌那。」

　　徐斌，徐莎弟弟，高中毕业在家务农，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听说混了个啤酒妹，看来要买房结婚了。

　　可，他们有钱？

　　随便吧，买金銮殿也和我没关系，我懒得多嘴。

　　「好啊！」

　　徐斌在后面探头过来，「房子定金两万付了，说一个月内付首付的话还能优惠十万。笑话，我是差十万的人吗？不过又一想，迟早要买，这几天付了算了。」

　　我踩油门的脚不由发力，真特么能吹！

　　徐莎妈接话：「这几天付的话我们手头不宽裕，李森你凑一下，就这么一个小舅子嘛。」

　　明白，这才是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