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最后。

  我被宋鹤眠阴着脸扛回家,关进了地下室反省。

  那份离婚协议,被他看都没看,就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小粒,你好好想想,为什么非要离婚?没了我,你还能去哪?乖乖待在我身边,是你最好的归宿。」

  我缩在角落。

  尽可能轻的呼吸,以减少胃里的疼痛。

  邮箱里传来催促的简讯。

  宋鹤眠不知道,我为自己谋了条喜欢的路。

  没了他,我有地方可去的。

  凌晨,浑身滚烫,胃疼得我冷汗淋漓。

  宋鹤眠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慌张地冲了进来。

  我被小心放在床上。

  朦胧中,他的手机响了。

  备注「白暮雪」。

  冷冰冰,但铃声却是专属。

  我看到宋鹤眠焦急找药的身影一顿。

  他去了客厅接电话。

  这是他第一次回避我。

  回来时,面色匆匆。

  「小粒,我有点事情要处理,我叫家庭医生来照顾你。」

  我痛苦地皱成一团。

  「别走…我好疼…」

  他却离开的干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听见。

  我已经疼得没了意识。

  再睁开眼时,整个人像从水里刚捞出来一般。

  身边,空无一人。

  书房里,蒙尘的药箱被放在高处。

  我强撑着虚脱的身体,用力去够。

  双腿发软,我狠狠摔了一跤。

  整面灰色调的书籍里。

  一本鲜艳的「色彩与光影」砸在我的脸上。

  署名,白暮雪。

  笔尖稚嫩。

  再次看到这本已经泛黄的书。

  我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眼泪终于断了线般。

  宋鹤眠。

  你一个十三岁就拿机器人大赛金奖的天才理工男。

  学习色彩,是为了我的美甲店。

  还是为了终于回国的和你青梅竹马的,油画天才白暮雪呢?

  03

  宋鹤眠的消息来得很迟。

  那时,我刚在医院打完点滴。

  「小粒,你还好吗?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你照顾好自己。」

  他很懊悔,忘了他刚放了家庭医生一周的假期。

  「是不是睡着呢?我叫了跑腿,药和吃的都放在门口了,你醒了记得拿。」

  可这些,我已经不需要了。

  我没有回复。

  苍白着脸,虚弱地去了美甲店看店。

  呕心沥血三年,我对这家店还是有些感情的。

  离开前,我想再最后工作一回。

  突然,店门被好奇的女人打开。

  她明眸皓齿,惊喜地打量四周。

  「真巧,我超喜欢这样的装修风格!」

  我迎接的动作一僵。

  随后,宋鹤眠跟在她身后出现。

  她应该就是白暮雪了。

  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当初,这家店如何装修是宋鹤眠一手操办的。

  我戴着口罩,头发凌乱,穿着宽大的工装。

  他视线淡淡扫过我,又落到白暮雪身上,温柔快要溢出来。

  白暮雪一眼敲定好款式,是宋鹤眠帮我选出的爆款。

  「我最喜欢白粉的配色了!这家店真是深得我心!」

  宋鹤眠笑了笑。

  正准备材料的我,也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只得安慰自己,赚谁的钱不是赚?

  全程,宋鹤眠都没再看我一眼。

  我沉默无声,心跌入谷底。

  他没认出我。

  白暮雪叽叽喳喳地和宋鹤眠讲了很多国外留学时的趣事。

  她漂亮,明媚,阳光,自信。

  和宋鹤眠站在一起,很般配。

  相比之下,我的确比不上她一根头发。

  我想了想。

  不怪宋鹤眠的朋友们排斥我了。

  他指挥我接了盆洗脚水,给白暮雪洗脚,做脚指甲。

  宋鹤眠低头,似是发现了什么。

  皱着眉,握住白暮雪的脚腕。

  「什么时候磨破的?怎么不告诉我?」

  白暮雪红了脸。

  「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我擦破点皮就担心得不得了啊?你又陪我一整夜又带我逛街,我不想再让你操心嘛。」

  我掐了掐手心。

  把泪憋回去。

  眼前。

  宋鹤眠伸出一沓百元大钞。

  强迫我对上他的视线。

  「你去买些药来,陈老板。」

  04

  宋鹤眠很喜欢这样调侃我。

  原来,他早就认出我了!

  我一惊,眉头狠狠蹙起。

  他又拿起钞票,拍我的脸。

  「陈粒,别让我说第二次,去帮我给暮雪买药。」

  宋鹤眠的眼神里,有怒火。

  我并不懂他这情绪是从哪来的。

  但我知道,最近的药店离这也要八公里。

  外面日头正毒辣,我大概会昏死在半路上。

  我摇着头拒绝。

  白暮雪捂着嘴巴,很是震惊。

  「陈粒?!天啊,抱歉嫂子,我刚从国外回来,不知道你只是个美甲师…不过我们真是有缘分,我一眼就喜欢上这家店了。」

  说着,她解开奢牌包包上的丝巾递给我。

  「第一次见面,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条丝巾,我看很衬你的气色,希望你别嫌弃。」

  白暮雪目光期待。

  我却捕捉到了一丝得意。

  看来,她没我想象中的纯洁。

  我挥开她的手,丝巾飘啊飘,掉在地上。

  「不用,我可不是垃圾站,什么东西都收。」

  她被噎得面色铁青。

  宋鹤眠沉着脸,严辞厉色。

  「你配这么说暮雪吗?捡起来,戴上!然后,去药店买药给她擦脚。」

  我咬着牙不肯。

  气血翻涌,身体上的疼痛再次袭来。

  宋鹤眠脸上浮现出被违抗的不悦。

  「这么不听话的话,你养了好几年的那两只仓鼠,好像就放在三楼阳房里的对吧?」

  我惊恐地望向他。

  他勾起笑,拨通保姆的电话。

  「喂,刘阿姨,你现在就去三楼…」

  我浑身颤抖,连滚带爬地捡起丝巾,胡乱戴在脖子上。

  样子十分滑稽。

  「好,好,我答应你!别动我的仓鼠!」

  宋鹤眠满意了。

  拉着白暮雪坐下,仔仔细细地为她按摩小腿。

  眉眼低顺,非常认真。

  「快去吧,十分钟之内我要看到药。」

  白暮雪露出微笑,欲盖弥彰地解释。

  「嫂子你别误会,阿眠从小就这么照顾我。我们称兄道妹的,习惯了。这根本不算什么啦,你路上要快点,我脚好痛哦。」

  我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为了两只仓鼠,不得不拖着沉重的身体出去。

  太阳晒得我快要昏厥。

  好不容易拦下辆出租车,男人却一脸不耐地挥手。

  「有人给了我们三千块钱,今天这一片都不许拉客,赶紧走吧小姑娘!」

  我走投无路,只能在暴晒下,硬生生走了一小时。

  浑身战栗,冷汗直流。

  意识逐渐模糊不清。

  我直直地一头栽在地上,额头传来钻心蚀骨的疼痛。

  05

  再次睁开眼。

  宋鹤眠一脸歉疚地趴在我身边。

  见我醒来,他担忧地关怀我额头的伤势。

  「对不起,小粒。你一直没回我消息,我太生气了,没控制住…」

  他想要触碰我。

  却被我躲掉了。

  宋鹤眠眼里闪过一瞬受伤。

  「你磕在石头上了,缝了十几针,真的把我吓死了。医生说可能会留疤,但是,我已经找来了最好的医美专家,一定不会让小粒破相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摸了摸额头。

  那里,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原本就普通的脸,再添上一道丑陋的疤。

  我扯起一抹自嘲。

  空气凝滞。

  宋鹤眠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白暮雪。

  他挂了,白暮雪又打。

  打了又挂,重复了几次。

  他小心看了几次我的脸色。

  咬牙,直接当着我的面,把白暮雪拉进了黑名单。

  「小粒,我刚才只是想拿她刺激你。我跟她,真的没有什么的!如果你想让我和她断掉,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跟她说一句话!」

  宋鹤眠言语诚恳,急切地想要得到我的原谅。

  可我的目光却越来越冷漠。

  见我一直不语,他慌不择路地抱上我。

  胡乱亲我的脸颊和嘴唇。

  以往,我会羞得脸红,瞬间忘了刚才发生的不愉快。

  而此刻,我麻木地却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离婚吧。」

  宋鹤眠目光一瞬间阴沉下来。

  「不可能!你竟然还想着离开我?陈粒,我对你不好吗?」

  我盯着他,扪心自问。

  结婚五年,宋鹤眠对我算是宠溺至极。

  他是个一丝不苟,做事讲究严丝合缝的人。

  而我大大咧咧,毫无章法,很多时候,都会给他丢脸。

  论家世,长相,能力,我都远不及他,是个极其普通的人。

  按理来说,我们应像两条平行线,永不会有相交的一天。

  可宋鹤眠却从不在意,反而乐忠于体贴入微地照顾我。

  尽管有时,我会被宋家人刁难。

  事后,他也会及时护住我,给我体面。

  很多人羡慕我说,宋鹤眠本可以找个更好的妻子,可他太爱我了。

  我曾也以为他爱我如命,沉浸在幸福里甘愿忍受磋磨。

  但如今,我最清楚,他根本不爱我。

  06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不过,是我的。

  白暮雪打到了我这里。

  「你好,嫂子,我找阿眠有很紧急的事情。」

  我把手机递给宋鹤眠。

  他看着我,犹豫了一瞬,却还是接通了。

  女人雀跃地宛如小鸟。

  「阿眠,快来看我的画!我终于突破瓶颈了!」

  宋鹤眠皱眉,泼了盆冷水。

  「你那破画有什么好看的?我现在正在陪我老婆,没空!麻烦你不要再打电话来了,很烦人!」

  然后,又用我的手机把白暮雪拉黑了。

  做完一切,他似邀功一般,双眼亮晶晶的。

  「小粒,你看,我真的知道错了。离婚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行不行?我会生气的。」

  我实在太累,没有回答闷头睡下。

  宋鹤眠也不恼,静静地在一旁盯着我。

  直到我半睡半醒间,我听到他的脚步声。

  他拎起外套,还是走了。

  我睁开眼睛。

  看着空空的四周。

  邮箱里又传来催促的简讯。

  我打电话给刘阿姨,让她把我的仓鼠送给邻居的小女儿。

  仔细想了想。

  宋家已经没有什么我必须要带走的东西了。

  「刘阿姨,麻烦你明天让宋鹤眠打开卧室衣柜下第二个抽屉,里面有东西给他。」

  刘阿姨连声应好,声音和蔼。

  「小粒,你和阿眠什么时候回来呀?阿姨给你们做了汤。」

  我愣了愣,垂眸,没有回答。

  捏着手机上的机票页面。

  我不会回去了。(卡点)

  我拔了针,悄悄从医院里走了。

  直到坐上飞机,我才感到无比自由。

  我从小对各种事情都没什么天赋。

  学习倒数,才艺没有。

  唯独,会养花,会修草。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花匠。

  但大学毕业嫁给宋鹤眠后,这个梦想就变得遥不可及。

  因为温如霜,是绝不会接受儿媳妇是个种花的。

  自从觉悟要离婚后,我就偷偷参加了一场园艺比赛。

  荣获第一名。

  有一位兰城的老太太聘请我,做她的私人花匠。

  云层之上。

  五年来,我第一次离开宋鹤眠。

  我竟然隐隐有些兴奋。

  我终于再也不用过那种无时无刻被威胁,被惩罚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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