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因为没有儿子,在婆家不受宠,我寄人篱下,便只有勤快点,不吃白食,不给姨娘添麻烦。
我干活比姨娘家奴婢还卖力,什么活都干。
姨娘看着我,泪眼朦胧,“好孩子,委屈你了。”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姨娘说什么话?烟儿有吃有穿有住,已经很满足了。”
姨娘摸摸我的头,笑而不语。
她身子不好,站一会儿便受不住咳嗽起来,我扶她去休息。
六年后,姨娘病逝,我的日子越发不好过。
姨夫跟小妾生的儿子觊觎我许久,姨娘在世他不敢造次,姨娘还没下葬,他就在姨娘的棺木前对我动手动脚。
这六年我干惯了粗活,不比他这个书生的力气小,我用力推开他,他的头磕到了我姨娘的棺木上,流了血,不知死活。
我吓得呆了,但很快冷静下来逃命去。
我逃往京城,在半路上遇到了柳恒。
他父亲和我父亲是同僚,我们算是青梅竹马。
他说,大赦后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我。
边塞派人去过,我姨娘家他也来找过,可我姨夫回话说,我没有投奔他家。
想来是那时我在姨夫家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还不要工钱,姨夫不想让我回京,撒了谎。
离开京城这些年,我馋死了澜云斋的烤鸭,央求柳恒带我去吃。
柳恒笑道,“你还和以前一样,像个馋猫。”
到了澜云斋,走在前头的柳恒向一男子行礼,“世子爷。”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谢庭益。
我不知谢庭益什么时候回了京城,他不是去了塞北吗?
他亦看到了我,眉梢略挑,继而视线从我脸上移开,“柳大人,幸会。”
“要不世子,我们一起吃?”
谢庭益舒朗一笑,“好啊。”
两个男人在那你来我往客套的互相夹菜,敬酒。
我管你是大人还是世子,口腹之欲最大,我在一旁若无其事啃了两只烤鸭。
柳恒看着我不太雅观的吃相,讪笑一下,碍于男人的面子,他跟谢庭益解释道,“烟儿这些年吃了太多苦,以后嫁入柳家,我再不会让她吃苦受罪了。”
柳恒“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我腹诽,流放途中那三个月,我什么糗样子这男人没看过?
我一点没有给柳恒丢了脸的自责感,人活在世,能吃饱喝足的日子赛过神仙,别的,都是虚妄。
天下唯美食不可辜负。
吃饱喝足才有力气给我爹娘哥哥上坟。
当年是柳恒安葬了他们。
跪在爹娘坟前,柳恒握住我粗糙的双手,“以后柳家就是你的家了。”
我跟着柳恒来到柳家府邸。
路上,我状似无意问起谢庭益,柳恒说,“前两年圣上把谢庭益调回京城,封为羽林军首领。”
半夜,一个男人翻窗进我房里,昏暗的月色从窗牖透进来,我持匕首刺向那人面门,却被一脚踢掉了匕首,那人把我圈住,我本能的屈肘往身后男人撞击,他握住我的臂膀,轻而易举制伏了我。
他俯首,炙热的呼吸在我耳边流荡,“你斗不过我的,别忘了,你的防身术还是我教的。”
熟悉的声音把我六年前的记忆勾回。
“想跟柳恒成婚?新婚夜没有落红你该怎么解释?”
我声音冷静,“我自然会在婚前跟他坦白,请世子放心,我不会把世子说出去。我说在边塞遇到了歹徒,他若不愿娶我,我离开柳府便是。”
我没什么心虚,反正我孤家寡人的,烂命一条,谁也拿捏不了我。
“倒是世子爷您,您一个京城显贵,干这种半夜爬墙的事情,不怕有辱名声?”
他低低的笑了,“就是柳恒今儿发现我在你床上,他岂敢声张。我翻墙而入,是给他留面子。”
“世子想做什么?在柳府里强迫我吗?”
他松开我,“叙叙旧情罢了,我从来不强迫女子。六年前是我强迫你吗?”
“不是,是小女子心甘情愿和世子爷做交易,以我之身换大人庇佑。”
“仅仅是交易?”
“不然呢?”
他负手而立,凝视我半晌,冷冷道,“如你所愿。”
言毕,他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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