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样。
自从重逢之后,他就字字句句语带讽刺。
就算我们结局不够美好,但从前在一起时的快乐不是假的。难道三年间所有的幸福加起来,还不够换一个起码体面一点的相处吗?
我忍不住苦笑。
真是不甘心啊。
在他推开门之前,我听到了自己干涩沙哑的声音。
“贺洲,就算做不成恋人……我们也还可以做朋友吧。”
何必这么针锋相对,伤人伤己。
贺洲背对我沉默地站立,缓缓咬字。
“朋友?”
他慢慢转过身,像是觉得我可笑至极。
“你觉得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贺洲。
尖锐、冷漠、毫不留情。
他看着我,一步一步走近,到了床边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我片刻。
然后缓缓弯腰靠近我耳边,在我防备的姿态下露出一抹轻蔑的笑。
“我们在一起三年,你身上哪里有痣,哪里敏感,哪里碰一下就红,我到现在还一清二楚,你要跟我做朋友?”
“有在一张床上睡三年的朋友吗?”
心脏钝痛。我用力呼吸都无法缓解。
曾经的贺洲温柔体贴,从来不舍得这样伤害我。
而如今。
物是人非……
第二天早上输完液,我让小护士给我办理出院。
她表情似乎很为难,让我稍微等一等。
我给魏晓打电话让她来接我,然后换下病服,开始收拾随身物品。
有人推门进来,我扭头一看,一头白发的奶奶出现在门口。她腿脚不便,颤巍巍地走过来已经费了很大力气。
我楞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亲人。
看她走到我身边,笑着摸摸我的脸说:“我们沅沅又漂亮了。”
我压下喉头的哽咽,弯腰抱住她:“……奶奶真厉害,一下子就认出我了。”
奶奶笑呵呵地:“沅沅这么乖,奶奶当然记得了。”
奶奶十三年前得了阿兹海默症,爸爸走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灵堂照片上的人是她儿子。
但我已经不能奢求更多了。
哪怕她谁都不记得,只要她能一直这样开心就够了。
好久没见,奶奶一直亲热地拉着我的手,不停地说话。
“我们沅沅是世界上最好最善良的小女孩。”
“不要跟爸爸一样,太辛苦了。”
“沅沅,不要跟爸爸一样。”
“奶奶不答应。”
我不停点头,努力地朝她笑。这一刻,我多希望我真的是沅沅。
奶奶走之后,我闭眼靠在床头,胸口的酸涩迟迟压不下去。
再睁眼,眼前站着贺洲。
我早该想到的,是他把奶奶从疗养院接过来的。
他皱着眉,眼眸深沉,带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赵翩翩,奶奶只剩你这么一个亲人了。最起码……也应该为了爱你的人照顾好你自己。”
爱我的人?
我扭头看向窗外,盯着绿芽初发的树枝看了许久,轻轻说。
“以后我的事请不要打扰奶奶。”
一室沉默。
良久,贺洲轻笑一声。
“你在怪我多管闲事?”
我带着疑惑费解地回头看他。
“贺洲,我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你一直摆出一副备受伤害,到现在还不能释怀的样子。
“你是不是在恨我?为什么?因为我们那一段失败的过去?可是,当初被伤害的那个人是我啊,而且……”
“贺洲,明明是你先说分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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