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顾承舟地下恋的第三年，他的白月光宋明珠回国了。

　　聚会上，朋友半开玩笑地试探：

　　「承舟，晚棠这么好的美人儿一直陪在你身边，你真就没动过心？」

　　闻言，宋明珠给他夹菜的手停在半空中，也好奇地挑眉看他。

　　顾承舟低头就着宋明珠的手吃菜，含糊不清道：

　　「都瞎想什么呢。」

　　「我和棠棠可是纯友谊。」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是，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1

　　我话音落下，顾承舟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

　　宋明珠撑着下巴笑起来：

　　「我就说嘛，棠棠这样的好姑娘，哪能看得上你啊。」

　　「你也就只配和我们互相祸害。」

　　她说着，很自然地又给顾承舟夹了一筷子鱼肉。

　　「尝尝这个，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吃的。」

　　一年前，顾承舟吃鱼被卡住，住了好几天院。

　　从那以后，顾承舟就不再吃鱼了。

　　我正打算开口提醒，却见顾承舟已经张口吃了下去。

　　他眼里都是笑意。

　　「你还记得我爱吃什么。」

　　宋明珠笑得神采飞扬：

　　「你喜欢的都还是以前的东西，真好。」

　　我看着他们的互动，心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

　　垂眸看着满桌都是符合宋明珠口味的辣菜，心又钝钝地痛。

　　来之前我明明和顾承舟说过，这几天我的胃不舒服。

　　我叫来服务员。

　　有朋友注意到我的动作，问道：

　　「晚棠妹妹怎么了？」

　　我淡淡道：

　　「我胃有些不舒服，就加了两个清淡的菜。」

　　顾承舟的表情一怔。

　　朋友们也看着满桌的红油面面相觑。

　　场上的气氛凝固了几秒。

　　有人忙笑着打圆场：

　　「怪我们，光顾着明珠回来高兴了，没问晚棠的口味。」

　　宋明珠嗔怪道：

　　「晚棠妹妹，不是我说你，你这性子就是太要强。不舒服怎么不早吱声？」

　　有朋友立刻接话：

　　「要我说啊，棠棠身边就是缺个知冷知热的人！天天泡在设计室里，跟那些图纸数据打交道，好端端一个仙女似的姑娘，也不知道为自己打算打算。」

　　「就是！晚棠，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表哥刚从国外回来，还和你同行，我把他微信推给你？」

　　我还没开口，顾承舟忽然踹了说话那人一脚，似笑非笑道：

　　「差不多行了啊，我就晚棠这一个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单纯着呢，别给我祸害了。」

　　宋明珠斜睨他一眼，半真半假地嗔怪：

　　「哟，这么护着？我怎么有点吃醋了呢。」

　　「你吃的哪门子醋。」

　　顾承舟低笑着侧头看她，带着点只有他们之间才懂的亲昵。

　　周围的朋友顿时起哄起来。

　　我胃里一阵翻搅，突然就待不下去了。

　　顾承舟说他讨厌被人议论私生活，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没必要摊开给所有人看。

　　所以和他谈恋爱的这三年，我像阴沟里的苔藓一样见不得光。

　　可现在宋明珠一回来，他那点讨厌被人议论的原则，似乎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他可以坦然地接受宋明珠的亲近。

　　也可以接受所有人将他们视作一对的调侃。

　　我借口胃不舒服提前离了场。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宋明珠发的朋友圈。

　　照片里，她和顾承舟几乎快要亲上。

　　评论区炸出的一堆共同好友。

　　清一色的「终于在一起了？」「恭喜！」「什么时候请喝喜酒？」

　　顾承舟挨个点赞，一条都没回复，但也没否认。

　　心又密密麻麻地疼起来。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顾承舟发来的微信。

　　「胃还是不舒服吗？等我回去给你带胃药。」

　　我扯了扯嘴角，逼回眼角的红意，回他：

　　「不用了，顾承舟，我们分开吧。」

　　2

　　我没回自己租的公寓，让司机开到了顾承舟家准备收拾东西。

　　顾承舟家我来过无数次。

　　但我的东西只被允许放在主卧的浴室柜里，其他地方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顾承舟说：「这样清静，免得来人看见，还要解释。」

　　其实哪是怕解释，只是怕人知道罢了。

　　东西很少，收拾起来也很快。

　　收拾到一半，我忽然在首饰盒最底层看到一枚小巧的钻石戒指。

　　我一怔，想起这是某个纪念日顾承舟随手送的。

　　他笑着说：

　　「给你留着玩，不准戴出去，这钻石太小了，丢我顾少的脸，等以后我们公开了，再给你换个大点的。」

　　可三年过去了，这枚戒指从未见过天日。

　　我把它取下来，放在床头柜上。

　　不合时宜的东西，没有留着的必要。

　　拖着行李箱下楼时，门突然被打开。

　　顾承舟正拎着药和一份打包好的山药粥风尘仆仆走进来。

　　看到我和行李箱，明显愣了一下。

　　「这么晚了，你去哪？」

　　他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回我自己那儿。」我平静地说。

　　他走过来，身上有淡淡的酒气和宋明珠的香水味，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让我胃部一阵抽搐。

　　「太迟了，」顾承舟挡在门前，眉头紧锁，「把药吃了，明早我送你。」

　　「不用。」我拉着行李箱想从他身侧绕过去。

　　他却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

　　「林晚棠，」他连名带姓叫我，声音沉了下去，「明珠今天回来大家高兴，宴席上开开玩笑罢了，你别耍小性子。」

　　「再说不公开是当初我们都同意了的。」

　　「别闹了。」

　　又是这句。

　　又是这样。

　　仿佛每次我有情绪，觉得委屈，所有的问题都在于我不懂事，在于我「闹」。

　　三年的隐忍和压抑终是忍不住决了堤。

　　啪嗒——啪嗒——

　　我的眼泪一滴滴无声地落在地上。

　　顾承舟看到我哭，顿时有些慌了。

　　他手忙脚乱地来擦我的眼泪，笨拙地安慰：

　　「你别哭了……棠棠，都是我不好。」

　　「我给你赔罪好不好？」

　　就在这时，顾承舟的电话响了，备注是「A明珠」。

　　他接起：

　　「明珠，怎么了？」

　　听筒里隐约传来娇俏的笑语，混着KTV背景的嘈杂。

　　他嗯了几声，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你别跟他们拼酒……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他挂了电话，匆匆准备出发。

　　「棠棠，你现在不冷静，我们明天再谈。」

　　「给你带了你喜欢的山药粥，记得喝。」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我盯着他的背影远去，毫不留恋地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没有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