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许南川快步朝她那边走去。
极其自然地接过她递上前的手提包。
在即将牵手的那刻,转身看见了我。
「棠棠?你这么早就来了?」
他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走到我面前时。
想从我手上提走饭盒,却腾不出自己身上的空间。
「棠棠,介绍一下,这是我高中时的学妹,温可颜。」
「她工作调动第一次来这,只有我一个熟人。」
多余的解释。
从他们的亲昵举动来看,只要不是个瞎子。
都能看出温可颜对他的缱绻情意。
以及,许南川的乐在其中。
「我现在有事,你有空吗?」
我压着怒气,将那张纸递出去。
许南川脸色大变,慌张开口想解释:「不是这……」
「南川哥,这是什么呀?」
温可颜走上前,状似好奇地直接将纸夺走。
旁若无人地大声朗读起来。
「林棠,一米六八,二十六岁,性格急躁,酒吧调酒没前途?」
「南川哥,你这写的是你女朋友啊?」
她凑上前,睁着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捂嘴一笑。
「你这是骗人的吧,南川哥怎么会找条件这么差的啊?叔叔阿姨不得气疯。」
说着,她亲昵地挽上我的手。
眼神却是嗔怪地看向许南川。
「姐姐,你也别气,南川哥就是爱这样捉弄人,高中时也给我列了一个表呢,还说什么我是最适合结婚的……」
周围在不知不觉间围满了看戏的学生。
许南川红了脸,轻声细语地让她别继续说。
温可颜眨眼,手一扬。
「那你说,这张纸上写的是真的吗?要是你乱写的,一定要给这位姐姐道歉!」
无比的亲昵。
一向不苟言笑的许南川,在看向她的眼里没有一丝责怪。
反而是宠溺与无奈。
就像……这样的场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上演了很多次。
「好好好,是真的还不行?你快别闹了,让这么多人看笑话。」
他双手举起作投降状。
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那个张扬的温可颜。
若是他再侧一侧头,就一定能发现。
我被咬破的嘴唇,和眼中的绝望。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
我不想再待下去自取其辱。
却被温可颜拽住了手。
「南川哥!瞧你把姐姐都惹生气了。」
我气得要疯,维持着最后一丝礼貌,用力甩开她的手。
一声娇呼。
许南川顿时拽住我的手腕。
「你闹什么闹?这么多人还不嫌丢人?」
我怒极反笑。
刚刚温可颜在这大吼大叫,他不管。
我就只是黑了脸,现在来说我闹?
「许南川,你眼睛是瞎了吗?」
「远道是客,她就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不用这样过激。」
「再说,我那张纸上说的不是事实吗?」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极轻,却还是落入我的耳中。
我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这个我爱了六年的人。
周遭的一切都没了景象。
不知不觉间,我心底的那个他在慢慢扭曲。
等泪水糊住了视线。
我用力挣脱他的桎梏,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既然我这么差,你为什么不说分手呢?」
许南川眉头蹙起,一脸不解。
「又拿分手来威胁我?林棠,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作呢?」
我忽然觉得由内向外都散发着一股子疲惫。
话说再多也没用,心偏了就是偏了。
我没再跟他废话。
一脚踹上了他的膝盖。
听着闷哼,转身挤出人群。
7
我最终还是没敢把可能会分手这个消息告诉妈妈。
她一直觉得自己女儿是顶顶好的人。
将从小我受到的排挤全部归于她自己身上。
说是自己一时冲动离婚,让我缺失父爱。
说是自己没本事,没能给我一个好的生活。
若是现在告诉她分手,大概率又会觉得是自己耽误了我。
万般思绪无处宣泄。
我绕着学校走了一圈,直至太阳落山。
才匆匆踏上回程。
去了酒吧。
酒吧的工作主要是晚上。
当年毕业时,许南川对于我正经大学毕业却来这调酒有过不解。
我解释着,自己不愿与人接触,且我很喜欢调酒时的掌控感。
在白天做一些线上工作,晚上就想有短暂的放松。
我怕他觉得我无所事事。
便利用白天空闲去给他送饭,打扫家里。
这样的前几年,他是支持的。
可当他的同学一个个成婚。
许南川回家变得越来越晚。
应酬完后,看到地上我掉落的头发丝,都会厉声呵斥。
「你在家里都不知道收拾卫生吗?每天这么闲,不如出去找个工作!」
委屈哽在心中,我只能弱弱解释自己从未用过他一分钱。
却再次被粗暴打断。
「家里水电费不需要交吗?你要是也能挣钱,我何必这么累?」
我制作着鸡尾酒,想到这些便更加烦躁。
「轰隆」一声,一个玻璃杯迎面擦了上来。
很快,便是更多的玻璃破碎。
两伙人不知又因为什么,开始抄起家伙随意乱砸。
这阵势比以往的都要大。
我佝偻着腰,贴着墙壁往外逃。
调酒台在最里边,距离门口离了一个舞池的距离。
我走得再小心,却还是被一根棍子砸到了背。
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我在一瞬间瘫软在地,没了力气。
眼看人群更加混乱,我用手撑地向前爬行。
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按下了紧急通话。
联系人是许南川。
那通电话一直响到我自己爬出了店门。
扶着腰站起,都没有等到回应。
后知后觉的恐慌让我的心攥成一团,一想就疼得慌。
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我不死心地打开手机,推送第一条是温可颜的帖子。
鬼使神差般,我点进去。
是他们两个人头挨头的合照。
「成功会面啦!为了更好完成任务,金主爸爸带我去他们学校走了一圈,讲了好多恋爱故事呢!」
「小颜颜已成功记住,一定会完美完成任务!」
我看着那熟悉的景色,如今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另一人的画面里。
仿佛已经痛到麻木。
连暗骂一声也做不到。
等拖着身体去医院做了检查。
拿着病历单走在回家的路上。
巷子里一片漆黑。
这是第一次,许南川没有拿着手电筒在路的尽头等我。
我自嘲一笑,心中那股要分手的念头更加强烈。
却在下一秒。
看到了屋内亮起的那盏灯。
是专门为我而留的吗?
刚刚经历过的那场无妄之灾,让我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种委屈,让我在推开门看到相恋六年男友的那一刻达到顶峰。
此时,哪怕我明天就要提出分手。
却还是忍不住在一个冬夜,贪恋着那一点点温暖。
「南川哥!」
温可颜从他身后探出头来。
身上还穿着我那件为撑场面买的纯羊毛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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