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我，妈妈几乎是一瞬间就变了脸色，「她爱回来不回来——她就是个白眼狼，我辛辛苦苦把她养大，结果没想到是这么一个不懂感恩的东西！」

　　视线回到沈一帆身上时，她的语气又不自觉软下来，「你还惦记她干嘛她干嘛？她都不愿意叫你一声爸。」

　　我知道，这一直是妈妈的一个心结。

　　沈薇薇没过几天就管她叫妈妈，作为某种意义上的礼尚往来，我也该改口叫沈一帆爸爸。

　　可我不愿意。

　　那是我少有的几次反抗。

　　妈妈气得把我推到地上，胸膛剧烈起伏，「你是不是还想着你那个负心汉的爸爸！？

　　「我告诉你李书意，当初离婚时你爸亲口说的不要你！沈一帆是少你吃少你穿了？你怎么净干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情？」

　　我坐在地上，眼睛酸酸胀胀的，却不知道该怎么和妈妈开口。

　　我该怎么告诉她呢？

　　她现在的老公，在人前是慈父的样子，可人后，却是我每晚的噩梦。

　　妈妈嫁进去后，沈一帆会经常单独来找我。

　　刚开始，他只是亲昵地同我谈话，不时摸我的头，拍我的屁股。

　　后来，他会把手伸进我的衣服，用指腹去摩挲我腰侧上的肉。

　　如此亲密的行为，让我不寒而栗。

　　直到某一天，他一双眼睛黏在我身上，压着声音命令我：「把衣服都脱掉。」

　　我当时不懂得这方面的事情。

　　可却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我僵硬地站在他面前，羞耻感、屈辱感将我包围住。

　　我带上哭音乞求他：「沈叔叔，我不能这么做。」

　　我的反应似乎在沈一帆的意料之中。

　　他双腿交叠着，笑了几声。

　　「书意，你知道吧？你妈现在没工作，你们娘俩吃穿用度，可都是花的我的钱。

　　「要是我和她离婚，你们娘俩又得过回苦日子。

　　「书意，你愿意看你妈继续受苦吗？」

　　一句一句，让我的脸色愈发苍白。

　　似乎又回到之前，妈妈把我当作累赘的时候。

　　我闭上眼，手摸上拉链，选择了认命。

　　可又忍不住在心里发问。

　　妈妈，连沈一帆都看出来，你对我有多重要。

　　怎么只有你看不出来呢？

　　4

　　星期三，是妈妈的生日。

　　这样一个大日子，妈妈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左边坐着沈薇薇，右边坐着沈一帆。

　　在桌子的正中央，还放了一个三层大蛋糕。

　　前几天的车祸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梦醒了，便是没发生过，只是给热闹的气氛，隐隐添了一层阴霾。

　　沈一帆给妈妈买了一个翡翠手镯。

　　沈薇薇给妈妈买了一条新项链。

　　她起身到妈妈身后，亲手给她戴上了项链，低头眉眼弯弯道：「妈，你戴着真好看！」

　　她如今这副样子，全然没了前几天的害怕和担忧。

　　我早该知道的。

　　沈薇薇怎么会害怕？

　　当初我和她同一个高中。

　　明明比我大一级，她却经常带着好多人来高一的教学楼找我麻烦。

　　她们把我锁在厕所里，往我身上泼水，还撕掉我的衣服，让我跪在地上配合她们录视频。

　　沈薇薇说：「爸爸妈妈都该只喜欢我，你看着真的很碍眼。」

　　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想让我消失。

　　她让我站在天台边上，拉着一堆人起哄，让我跳下去。

　　她让我趴在地上，吃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泔水，还在里面混了泻药。

　　在我被搞得上吐下泻，鼻涕眼泪一起流的时候，我的尊严，也被一寸一寸，碾碎成灰。

　　我曾经找到妈妈，告诉沈薇薇对我做的恶行。

　　我心里总是会忍不住期待，妈妈在听到这些时，会不会心疼地抱住我，然后为我出头。

　　可她连信都不信我。

　　她指着我的鼻子骂：「李书意，真是给你脸了，现在撒谎都不打草稿了。

　　「薇薇针对你干什么？她平时学习那么忙，怎么可能没事干找你麻烦！

　　「你个死没良心的，一天天能不能少给我找事！」

　　她对我的不信任，和对沈薇薇的放心，都近乎盲目。

　　从那时起，我突然觉得，我好像是个孤儿。

　　一个爸爸妈妈都健在的，孤儿。

　　沈薇薇不知道从哪得知我告状的事情，那天之后，她对我越发变本加厉。

　　她把我的头埋进水池里，在我将要窒息的时候，又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提起来。

　　在我一声声因为呛水而停不下来的咳嗽中，她笑眯眯地揪住我头发：「李书意，怎么，你以为我会害怕吗？」

　　沈薇薇那时候都不害怕，现在更不会害怕。

　　她只是需要装装可怜，让沈一帆和妈妈，给她足够安全的通行证。

　　我站到她面前，定定地看她的脸。

　　我说：「沈薇薇，你赢了。」

　　手机就是在这时候响起的。

　　是警察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