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低头看了眼，她塞进我手里的车票。

　　一张上铺的票。

　　我微微皱起眉头，将票还了回去。

　　「我不换，下铺的票是我特地抢的，我不想和你换。」

　　「你赶紧起来吧，不然我要叫乘务员了。」

　　老太太蛮横得要命，四仰八叉地躺在我的床上，就是不动弹。

　　我冷声警告。

　　「你要是再闹下去，这车上也有警察。」

　　说着，我把她放在我行李箱上的拖鞋，一脚踢开。

　　见我这样，那老太太白眼直翻，掐着自己的大腿，猛地往腿上一拍，就开始叫。

　　「哎哟喂！你个小年轻！欺负我这个老太太啊！」

　　「大家都过来看看啊！」

　　「我不过坐了一下这个下铺，这个小姑娘竟然还要报警抓我！」

　　说着，老太太突然猛地拉过我的手，就把我的手往她肩膀上打。

　　她接着大叫，不停地自导自演。

　　「你们说说这还有法律吗！」

　　「呦呦呦！！动手了！你们看看对我动手了！」

　　她不停地拉扯着我的手臂，喊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旁边床的人都伸着脖子往我们这儿看。

　　就看见，老太太喊得脸色涨红，拉着我的手往她自己身上打。

　　打得那叫个「啪啪」作响，她还真是对自己能狠得下心，满头是汗，那我也借力打力，不打白不打，偷偷用了点力气，两巴掌下去她的脸都红了。

　　而我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就连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见状，睡在我对床下铺的男人上完厕所回来了，指着我就喊。

　　「住手！」

　　「怎么还打人呢！你给我住手！」

　　「啪——」的一声，男人猛地推了下我的肩膀，冲我吼道。

　　「知不知道尊老爱幼啊！有没有教养！」

　　「你父母没有教过你要尊敬老人吗！」

　　他这么一声喊，直接把周围人都喊了过来。

　　男人双手叉腰，对着一旁围观的路人就开始吐槽，「正好大家都评评理！」

　　「不管这老太太做了什么，这小姑娘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动静越来越大，乘务员也被喊来了。

　　那邪恶老太太点了点头，跟影后似的，瘪着个嘴，就开始抹眼泪。

　　「是啊！大家都看看！都评评理！」

　　「我这个老太婆身体不好，腿脚也不好，就想着说能不能跟这个小姑娘换个座位。」

　　「我好好跟她说的，结果她二话不说就上来骂我！」

　　「还对我动手！你看看给我这脸打的！」

　　「呜呜呜呜呜呜！」

　　围观的路人们听见老太太说的话，又看见了她脸上红色的巴掌印，立刻就认定这是我的问题。

　　指着我就吐槽。

　　「我靠！看不出来啊小小年纪这么没有教养？」

　　「你没有父母吗！没有爷爷奶奶吗？你换位思考！要是他们出门遇见你这种人会怎么样！」

　　「不换就不换！动手打人做什么！你还是学生吧！」

　　「哪个学校的！我马上给你们学校打电话投诉！」

　　「培养出来一个这么完蛋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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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遭围观的人对我各种指责，七嘴八舌地说着，还有的人情绪激动，拿起手机就对准我，说是要把我曝光到网上。

　　刚刚上来推我的男人，立刻主动替我做了主，对着乘务员就说。

　　「她俩换个床！」

　　「我倒要看看，我们都在这儿！她敢不换！」

　　3

　　叽叽喳喳的一群人在那里又吵又闹，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那带头的男人更是搀扶着撒泼的老太太，指着我就骂。

　　「赶紧把床铺换了！没教养的东西！」

　　「不然我们大伙儿绕不了你！」

　　旁边吃瓜的群众也跟着说。

　　「是啊！乘务员呢！乘务员怎么说！」

　　「这阿姨看起来也六七十了，睡个下铺不过分吧！」

　　「就给她换了呗！换个床位，打人干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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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乘务员也是个女生，年龄不大，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处理，转头看向我。

　　「小姐姐，这老人家腿脚确实也不方便，不行的话，要不就换个床铺呢？」

　　见她这样，我也不想让她为难。

　　我点点头，也实在懒得跟这种邪恶老太太纠缠。

　　「行，换就换吧。」

　　「不过，下铺和上铺差价268元，你总得补给我吧？」

　　一听我提「补差价」三个字，那坐在床上，刚刚还说自己腿脚不好的老太太「咔——」的一声，扶都不用扶，竟然直接站了起来，就跟医学奇迹一样。

　　她将肩膀上的挎包往怀里一塞。

　　「差价？我补你差价？你想得美！」

　　「这趟火车三十八个小时，从上车到现在你坐在这张床上已经快八个小时了，那就是睡了我的床！」

　　「车票是六百三十五元，一共路程三十八个小时。」

　　「也就是说，你应该给我转一百三十三点五元才对！」

　　「还我补你差价？你要不要脸啊！」

　　见她这么气势汹汹，丝毫没有刚刚那病恹恹的委屈样子，算起账来还头头是道，一旁的吃瓜群众都看懵了。

　　听见老太太说的话，我不禁冷笑，合着下铺被换上铺，我还得补钱？

　　我双手抱胸，往床上一坐，「那我就不换了，随便你怎么折腾。」

　　我脱了鞋往床上一躺，直接整个人靠在了老太太身上，把我那走了快一天没换鞋和袜子的脚往她脸旁边一放，又往她鼻孔前怼了怼，准备睡了。

　　「你不走是吧，那就这么睡吧，我不介意，不过我晚上会梦游，一不小心拿枕头给你捂死了，你也小心点哈。」

　　「既然如此，我不换床位，你们说什么，我都不换。」

　　那老太太被我的脚臭得连忙往一旁躲了躲。

　　她满脸嫌弃，甚至还干呕了两下，嫌弃地拿起衣服对准我的腿打了两下。

　　听我这么说，那对床的男人冷嗤一声，「看看，现在的大学生道德败坏成什么样了，不就是个床铺吗？这都不愿意换。」

　　「你就差那两百多块钱？你父母给不了你两百多块钱？教育个这样的女儿！」

　　「而且你刚刚还动手打人了！没报警抓你都不错了！你横什么呢你！」

　　那老太太点点头，使劲地把我的腿往一旁推，像是想把我推下床去。

　　可我本来也不瘦，根本不是她能轻易推动的。

　　不仅如此，我不停抬脚，直接把脚伸到她脸上，恨不得把脚插她鼻孔里，老太太被臭得不行，一次又一次地干呕。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这下才缓缓起了身，坐了起来。

　　而我往枕头上一靠，不管不顾。

　　「随便你们怎么指责我吧，反正我没打人！警察来了我也是这么个说法？」

　　「我不是冤大头，你们报警也好，站在这儿一直骂我也好，我不换！我就是不换！」

　　「这个车厢这么多个床位，这么多个下铺，你偏偏找上我跟我换？」

　　「不就是看我是个女生，年纪又不大，觉得我好欺负？」

　　「不好意思，你惹错人了！」

　　听见我说的话，那睡在中铺去泡泡面的一个姐姐也回来了。

　　见大家围着我，赶忙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对啊，而且人家根本也没有打人，我之前一直在中铺躺着玩手机，都看见了。」

　　「明明就是这个老太太一直胡搅蛮缠，赖着不走，还一直骂人。」

　　一听这位小姐姐说出了实话。

　　那老太太立刻急了，这下也不装了，脱口而出。

　　「玛德，我都可以当她奶奶了，她让我那是应该的！」

　　「我骂她两句怎么了！我这是教育她！」

　　「这都几点了，别耽误时间了，乘务员赶紧给我把床铺换了！」

　　「我今天就必须睡这张床了！」

　　「而且，大家都拍了视频，这小姑娘怎么欺负我的，都被拍下来了，信不信我放网上曝光你！让你被网暴！」

　　说着，那老太太还抬头示意路人替她说话。

　　可不承想，一旁其他的吃瓜群众这下倒是彻底沉默了，不仅嫌弃地看着她，还一边小声吐槽道。

　　「你这又想换床铺，又不补差价，人家也不是白痴啊。」

　　「你不是说你好好跟人家小姑娘说的吗？我怎么看你这个态度也不像啊。」

　　「倒是你挺难缠的。」

　　「人就是让你从床上离开，你自己在这儿耍无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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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指责，老太太脸色骤变，似乎是没想到风向转变如此之快。

　　她被大家一口一句地怼着，这下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该狡辩些什么了。

　　倒是睡在我对床的男人依旧不依不饶，「那还不是因为你不跟人换！早点换！大娘干嘛骂你啊！」

　　见状，我冷笑着抬头看向男人，开口问道。

　　「哎！我刚刚看你的床位不也是下铺，既然你这么善良，这么懂得尊老爱幼，要不你跟这个大娘换吧！」

　　听见我说的话，那男人毫不犹豫，赶忙摆摆手，「我可不换！」

　　「我这票可是好不容易才抢来的下铺！」

　　「我还花钱找的抢票的了！还有三十多个小时，让我睡上铺，我才不干！」

　　「那睡上铺憋屈死了！我又不傻！」

　　话刚一说出口，男人立刻就闭了嘴，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而我嘲讽一笑。

　　合着他不愿意，就得羞辱我，让我换？

　　就因为我年轻？

　　一旁吃瓜的路人跟着吐槽，「你不愿意，还逼人家小女孩换？」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老太太是你妈啊，这么上赶着帮忙欺负一个小女孩？」

　　「又想睡下铺，不抢票，不补差价？有这么美的事情吗！」

　　我点点头，开口怼道。

　　「对啊，你脸真大，我看你年纪也不老啊，你挤一挤上铺就是了。可是你自己做不到的事，让我做。」

　　「要脸吗？」

　　「是啊是啊！」

　　「就是！」

　　「要不是刚刚中铺的小姑娘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我们这些人还要被你们当枪使了？」

　　那男人被我说得脸一红，见大家都帮我说话，他说不过我们了。

　　他摆摆手就说，「我不管你们了！我不管了！」

　　「我走！我不跟你们这些没素质的人说！」

　　「做好事还要被道德绑架？我走行了吧！」

　　说完，那男人拿着根烟就往外走，还转头嫌恶地看了我一眼。

　　我坐在床铺上就开始抹眼泪，「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不是我不尊老爱幼，可是也没有像他们说的，这么对老太太啊。」

　　「你们看这个老太太给我打的！」

　　说着我伸出被老太太打红的手臂，还有今天上车前我自己搬行李划破的伤痕。

　　一看见，我手臂见血了，老太太赶忙摆手说，「跟我没关系！跟我真的没关系！」

　　「你们瞪着我干嘛！」

　　我嘴一撇，满脸泪水。

　　见我如此委屈，一个大姐站出来掐着腰就说道，「给小姑娘道歉！给小姑娘道歉！」

　　「道歉！」

　　老太太横着眉毛还准备跑，一个阿姨站出来掐着她的手臂不放，见大家气势汹汹围成一团。

　　老太太没有办法，白了一眼，这才故作委屈小声说了句。

　　「我也没干啥啊！」

　　「我一个老太太能干啥呢。」

　　「对不起，对不起行了吧！」

　　听见老太太道歉了，围观的群众这才睨了老太太一眼，在乘务员的催促下，这才纷纷散开。

　　见大家都走了，这个老太太脸色一变，又开始耍狠。

　　她就是要赖在我床上不走，乘务员小姐姐没有办法，直接帮我联系了乘务警察。

　　两个警察同志站在老太太面前，「别影响大家休息了，回你自己的床位上吧。」

　　可就是这样老太太硬是拽着我的床单死死不松手。

　　见乘务员要上手拉她。

　　她猛地往地上一倒，开口就是。

　　「别动我！我怀孕了！」

　　「要是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可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