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试衣间的门被敲响,陈屿的声音传来:「晚晚,我来啦。」
许悠迅速抬头,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明媚甚至带着点挑衅的笑容,她没等我回应,就对着门口方向提高声音:「陈大忙人总算来啦?快进来看看,我替晚晚试试这婚纱,效果绝了!」
陈屿推门进来,目光下意识落在身穿婚纱的许悠身上。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拉长。
我看到陈屿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里面飞快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惊艳,又像是某种更深沉的东西。那眼神停留的时间,绝对超过了普通朋友甚至「死对头」该有的范畴。
但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眉头微蹙,语气是惯常的带着嫌恶的平淡:「你怎么穿上了?这是晚晚的婚纱。」
许悠立刻翻了个标志性的白眼:「小气鬼!穿一下怎么了?又不会穿坏!我这就脱下来还给你家晚晚,行了吧?」她说着,提着裙摆往更衣室走,经过陈屿身边时,肩膀似乎「不经意」地轻轻擦过他的手臂。
陈屿没再说话,走到沙发边坐下,拿出手机,手指滑动着屏幕,侧脸线条显得有些紧绷。
我站在原地,婚纱店昂贵的香氛味道包裹着我。
刚才陈屿那个眼神,像一根细小的冰刺,扎进我的眼底。
从婚纱店出来,我异常沉默。
许悠却似乎兴致很高,挽着我的手臂,叽叽喳喳说着婚纱哪里可以加个小披肩,头纱用什么款式更好。
「哎呀!」她忽然惊叫一声,身体歪向一边——她穿着细高跟鞋,踩空了马路牙子,结结实实地崴了脚。
「嘶——疼死我了!」她跌坐在地上,抱着脚踝,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妆都花了。
我那句「你怎么总是这么毛毛躁躁」还没出口,身侧的陈屿却一个箭步跨了过去,蹲下身,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关切。
「你怎么回事?这么大个人走路不看路?」他低头查看她的脚踝,动作熟稔自然。
许悠疼得龇牙咧嘴,带着哭腔喊:「陈屿你混蛋!还说我!快疼死了!」
陈屿似乎这才想起我的存在,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心虚:「晚晚,前面好像有个社区诊所,我们……先扶她过去看看吧?」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们。
陈屿等不到我的回答,许悠又在一旁痛呼,他不再犹豫,转过身,背对着许悠蹲下:「上来,我背你过去。快点!」
许悠没有丝毫犹豫,趴上了他的背,手臂环住他的脖子。
我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陈屿背着许悠,步伐匆匆地消失在街角。
我抬手一摸,不知何时,已满脸泪水。
他们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亲密」了?
4.
陈屿凌晨才回来,带着一身凉气。
「许悠可真行,平地都能摔成那样。」他一边换鞋,一边抱怨,语气里的烦躁显而易见。
「脚肿得跟馒头似的,拍片看了,没骨折,但也得养一阵。」
我坐在客厅沙发上,没有开主灯,只有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晕。
我看着他,等他下一句。
等他问我,为什么没跟着一起去诊所。等他解释,为什么对许悠的伤如此上心。
他换好鞋,走到我身边坐下,伸手想揽我,被我微微侧身避开。
他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声音放软:「晚晚,是不是累了?明天就是订婚宴了,你得保持好状态,做我最美的未婚妻。」他伸手,想抚摸我的头发。
我偏头躲开。
他不是最讨厌许悠吗?不是说她轻浮随便,生活作风有问题吗?为什么看到她受伤,会那样着急?为什么背她的动作,那么自然熟练?
无数问题在我喉咙里翻滚,几乎要破口而出。
可最终,我只是蜷紧了冰凉的手指,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苏晚晚,你应该高兴啊。你最爱的人和最好的姐妹,终于能和平相处了。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吗?
可是,为什么心里这么空,这么冷?
那一晚,陈屿很快入睡,呼吸平稳。而我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听着胸腔里那一声声沉重如丧钟的心跳,直到天色泛白。
订婚宴安排在一家精致的酒店包厢,只请了最亲近的家人。
我穿着得体的小礼服,妆容精致,站在包厢门口,一遍遍看着手机。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陈屿没有出现,电话无人接听。而许悠,也同样音讯全无。
「晚晚,小屿怎么回事?路上堵车了?」妈妈走过来,担忧地握住我的手。
「可能……项目临时有点急事,手机静音了。」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在替他想理由。
又是半小时。包厢里的长辈们开始低声交谈,目光不时瞥向门口。爸爸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我无法再等下去。我知道,每多等一秒,我和我的家人,就多一分难堪。
我端起酒杯,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杯脚。我必须说点什么。
「各位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今天是我和陈屿……」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却在发颤。
「叮咚。」
手机屏幕亮了。
是陈屿的微信。
【晚晚,抱歉!路上遇到许悠了,她脚伤复发疼得走不了路,我送她去医院急诊。麻烦你跟长辈们解释一下,我尽快赶过来!】
紧随其后,是许悠的消息。
【对不起啊晚晚!我脚太疼了,都说了让陈屿先去订婚宴,他非说不行,硬把我拖到医院……都怪我!你们先开始,别等我俩了![哭泣][哭泣]】
世界瞬间失声,失焦。
我看着那两条消息,看着屏幕上冰冷的方块字,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然后逆流,冲撞得耳膜嗡嗡作响。
我忘了订婚宴是怎么结束的。
只记得白酒辛辣的液体混着咸涩的泪水,一杯接一杯灌入喉咙,灼烧着食道,也焚毁了我最后一丝尊严和期待。
只记得父母强撑着尴尬的笑容,在席间来回周旋,替我道歉,给长辈们递烟敬酒。妈妈鬓角渗出的细汗,在灯光下亮得刺眼。
一场本该温馨的订婚宴,因为男主角和女主角闺蜜的同时缺席,变成了一场荒诞丑陋的闹剧。
散场后,妈妈扶我回房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红着眼圈,轻轻抱了抱我,替我关上了门。
我瘫坐在地毯上,无声地流泪。就在这时,手机再次疯狂震动。
一个陌生的微信号请求添加好友。
验证消息只有一句话:【关于陈屿和许悠,你想知道真相吗?】
下面,是三张照片。
我颤抖着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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