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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那一张亲子鉴定，再加上现场的确没有什么人员伤亡，警察只能以「家庭矛盾」草草结案，只是口头训诫教育了几句，就把赵大山放了。

　　但我眉心直跳，只觉得这件事还没这么快完结。

　　果真，在公安局门口，送我们的警察刚刚离开，赵大山收起唯唯诺诺的样子，笑着跟我说：

　　「你放心，我还会来找你的。」

　　那笑黏黏腻腻，有种被毒蛇信子在脸上舔舐的恶心感。

　　我没有搭话，直接转身离开。

　　直到走出很久，回过头，他还站在原地看着我。

　　离开公安局之后，我驱车赶往医院，爸爸晕倒之后我叫了120，马上被带到了警局。

　　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爸爸情况怎么样。

　　我在护士台询问的时候，旁边有个妇女一直偷偷看我。

　　那身打扮让我不自觉想起下午闹事的赵大山一行人，没来得及思考，护士查到了病历，着急地埋怨我。

　　「你怎么现在才来？你爸突发性脑出血，刚刚出抢救室。现在还在ICU。过了今天要是联系不上亲人，就要ICU了！」

　　我如遭雷击，全程麻木地听着护士安排，缴费、办理住院手续，和医生交流爸爸的情况。

　　等一切结束时，已经是深夜。

　　我颓唐地坐在医院的墙角，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心里死活想不明白，爸爸妈妈都是老师，体面了一辈子，温和了一辈子，怎么妈妈去世之后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那一帮烂心肝的坏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

　　正抱着膝盖痛哭的我，突然听到一道声音：「妹子。」

　　我猛地抬头，发现是护士站偷看我的那个女人，这声妹子让我头皮发麻，眼神也戒备起来。

　　她连忙摆手：「我没有恶意。」

　　「我是赵大山的老婆，这件事我劝了大山了，但那口子不听我的。」

　　「是看见你爸住了院，我才想着有没有能帮得上你的。」

　　我依然戒备，几乎崩溃地怒吼。

　　「你们这帮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自称是我嫂子的女人，连话都组织不齐，但还是着急忙慌地开始解释。

　　据她所说，她嫁给赵大山的时候，就没见过赵大山的妈妈。

　　只是听说，赵大山的妈和他爸一见钟情，马上就结婚了，不到一个月就有了赵大山。

　　过了没三年，他妈妈受不了山里的贫苦，在外面勾搭了一个有钱人，连夜收拾包袱就跑了。

　　这一跑就是二十几年，不但没有回去看过，甚至钱没打回去一分。

　　倒是赵大山，一直记挂着自己的亲妈。

　　这么多年一边在外面打工，一边还写寻人启事。

　　也是前段时间，赵大山找到了我妈。

　　我妈不但不认，还骂他是野种。

　　他不甘心，偷偷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刚出来，我妈就去世了。

　　「你要是不信，我们屋里还有大山做的寻人启事嘞。」

　　一连串的打击让我分不清女人话里的真假。

　　我只垂着头，在脑子里一遍遍罗列故事的疑点，不合常理的东西太多，直觉告诉我，女人嘴里的东西，一定隐藏了最关键的信息。

　　还没等我开口追问，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尖锐的歌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我心脏突突直跳，仿佛手里捏着的不是手机，而是催命的炸弹！

　　屏幕上闪烁的是朋友的名字。

　　我才微微松了口气。

　　电话接起，朋友焦急的声音传入耳朵。

　　「你终于接电话了！快看直播，有人实名曝光你妈当小三，傍大腿，抛夫弃子！」

　　「这会儿已经上了同城榜热搜第一了！」

　　3

　　我抖着手点进链接。

　　赫然是赵大山那张恶毒的脸！

　　可此刻，布满沟壑的脸上充斥委屈，时不时落下两颗泪水，可怜兮兮地讲着自己被抛弃这么多年，他爹带大他的辛苦不易。

　　再加上直播间挂着我爸妈、我的高清照片，网友一窝蜂地挤进来看热闹。

　　「到底是什么畜生？能丢下3岁的孩子不管不顾！」

　　「支持博主讨公道，至少要把这么多年的抚养费拿回来吧！心疼大叔，老婆跑了，独自养大孩子多辛苦？」

　　「我天，贱人就在我身边！这两口子就住在我们小区，看着人模人样的，还当老师！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私下是这样的东西！」

　　等我回过神，投诉加举报强行让直播间封禁的时候，在线人数已经上百万了。

　　几乎半个城市的夜猫子全部都聚集在了这里。

　　我当时只是眼前发黑，还没意识到，这场直播会引起多大的蝴蝶效应。

　　女人说完那些话就走了，我在医院里照顾父亲。

　　三天之后，父亲终于脱离危险，能够办理出院了。

　　我在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察觉到周围的人看我们的眼神不对，甚至是上了出租车，司机也不停透过后视镜偷看。

　　联想到赵大山，我心里发毛。

　　但爸爸安抚似的拍了拍我的手：「没事的。」

　　我心里又安定下来，从包里拿出两个口罩给我和爸爸戴上。

　　一路偷偷摸摸，直到坐上回家的电梯，我才算松了口气。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迎面的家门被红油漆大大地泼上了两个字。

　　「去死！」

　　肮脏的污秽物，刺鼻的气味，混乱的家门口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我脆弱的神经。

　　我只能强撑起精神，安抚着父亲。

　　这时候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能击溃我的神经，那道开锁的声音让我原地一僵。

　　直到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才意识到那是对门的阿姨，她小心翼翼地开开房门，语气里全是怜悯和担忧。

　　「乖乖，你们怎么回来了？」

　　「那帮人天天都来，来了就砸门，砸门不开，就是扔东西、泼油漆。我们楼上楼下的邻居都劝了，谁来凶谁，那天差点把老王打进医院。你们还是躲一躲吧。」

　　爸爸还是温和地向阿姨道了谢，又看向我。

　　「乖乖不怕，我们去住酒店就好了。」

　　他说着，还试图开玩笑安慰我。

　　「天地这么大，总能有容得下我们父女的地方。」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看着电梯上数字跳动的时候，我就有不祥的预感，电梯门在眼前打开，果然又是那一帮人。

　　为首的赵大山目露惊喜。

　　「你们躲了这么多天，终于舍得出现了！」

　　爸爸斯文了一辈子的人，就这么被这伙土匪围在中间推搡！

　　我被几个人扯住胳膊，只能声嘶力竭地喊。

　　「你们放开我爸，他刚做过手术，经不起你们这样折腾！」

　　爸爸也咳嗽着，担心地看向我，和赵大山商量。

　　「你们不要急，不管要什么我们都可以坐下来慢慢谈。」

　　闻言推搡的人群静了下来，有人看向赵大山，犹豫开口。

　　「闹出人命也不好，要不然……」

　　赵大山狞笑。

　　「城里人都是享福的金贵命，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打服气了，谁知道会不会反悔？」

　　「我要是有了赔偿，在场的乡亲们人人有份！」

　　这话一出，沙包大的锤头落在我们身上，在乱糟糟的影子里，我听见爸爸最后喊了一声「乖乖」，我从小看到大的身影，砰然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