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是一个喜欢研究情感病理数据的怪人，除了待在实验室琢磨我的数据，没有别的事情。

　　我没有任何爱好。

　　而姐姐薛琪从小到大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她开朗优雅，讨人喜欢。

　　我就像一只阴暗的老鼠，我嫉妒她。

　　实验室走火爆炸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

　　爆炸后，我和她被送去医院。

　　我只受了轻微皮外伤，她浑身烧焦，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才醒来。

　　那以后，顾尧开始追求我。

　　他很有钱，送高奢送花无所不为。

　　在那之前，他追了我姐姐三年未果。

　　我一步步落入他为我编织的爱情陷阱里。

　　他常握住我的腰肢，在我耳边诉说情话。

　　「清欢，难道我不比实验数据更让你快乐吗？」

　　周围人都谩骂我不知廉耻。

　　「真贱，自己姐姐的男人都要抢。」

　　「她是缺男人缺疯了吧！她姐姐都还在医院呢！她就这么一副上赶着的下贱样。」

　　我想看姐姐，但她不愿见我。

　　只有顾尧靠近我。

　　我承认我的卑劣，我甚至喜欢这种替代她，乘虚而入的感觉。

　　我知道顾尧接近我别的目的。

　　但他会制止那些漫天辱骂我的流言。

　　他关心我呵护我，带我去浪漫的地方。

　　在这种恋爱相处模式下，我对他萌生出感情，是情理之中。

　　只是我没想到，梦醒得会这么快。

　　重回房间，我按下了项链里的微型记录仪。

　　三维投影的数据画面呈现在我面前。

　　【「替身情境」成立，实时录入样本薛清欢面对应激情况时的生理指标。】

　　顾尧，让我看看接下来你会怎么惩罚我吧。

　　3.

　　那以后，顾尧每晚都给我端来下了安眠药的牛奶，直到看到我喝下才离开。

　　在我去厕所催吐后，我将特制的迷香摆放在门口。

　　那些进来的男人，不出一分钟就昏睡过去。

　　我则扒光他们的衣服拖上床，营造同床过的假象。

　　第二天一早，那些男人会离去。

　　只是每次我下楼，坐在餐桌的顾尧表情格外难看。

　　「醒了，睡得怎么样？」

　　「挺好。」

　　每次我回答完，他的表情就更加阴沉几分。

　　我不解，明明是他让那些男人来的。

　　他又在烦什么？

　　一周后我和顾尧周年纪念日，他准备了浪漫的烛光晚餐。

　　「清欢，周年快乐。」

　　顾尧捧上我最喜欢的蓝玫瑰，那双眼睛，看狗都深情。

　　他吻上我的时候，唇很冰凉。

　　可他的双臂搂着我，却十分温暖。

　　这一年里，顾尧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假意里掺杂着一丝真情。

　　当晚，顾尧没给我牛奶。

　　我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借口忙公司的事去了书房。

　　夜半时分，我以为推开房门的会是顾尧。

　　没想到仍是一个陌生男人。

　　我心底冷笑，庆幸自己以防万一放了迷香。

　　只是剂量多了，到了第二天床上的男人还在酣睡。

　　我起身推开房门，顾尧却意外地出现在门口。

　　他看着我穿着蕾丝睡衣，脸色发黑。

　　「薛清欢，你能告诉我你的床上为什么会出现男人？」

　　我不解，他这是搞哪一出。

　　想玩捉奸在床的戏码？

　　我故作惊恐：「我不知道！！我醒来他就在床上了！」

　　顾尧气笑了。

　　「你不知道？！面对陌生男人都不挣扎一下？」

　　「如果说他是突然闯入，那为什么整晚我都没有听到你任何反抗的声音！」

　　我一怔，所以顾尧是觉得我清醒着和别的男人上床了？

　　可这个男人不是他送来的吗？

　　「薛清欢，你真是个下贱的女人。」

　　顾尧粗暴地拖拽着我，径直走向浴室。

　　4.

　　其实每次早上，顾尧都会拉着我去洗澡。

　　我身上的每一寸他都要反复清洗，甚至到了搓红的地步。

　　他眼里的嫌恶溢于言表。

　　只是这次，顾尧格外粗暴。

　　他拽住我的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薛清欢，是不是有男人来找你，你就把持不住了？」

　　顾尧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灌满了浴缸。

　　还不等我回答，顾尧拽住我的头发，将我狠狠摁入那一池冰水里。

　　冰水浸入鼻腔和喉咙，我本能地挣扎起来。

　　「顾……顾尧……」

　　顾尧眼神冰冷，他直直盯着我，看着我在冰水里沉浮，扑腾。

　　我痛苦地抽噎着，触碰到左手内侧的微型传感器，它与我皮肤的颜色完全一致，正以极高的频率无声地震动着。

　　【样本薛清欢：低温暴露实验启动。】

　　【目标水温：实测约4.5°C。】

　　【核心体温下降至35.2摄氏度，下降速率估算0.8摄氏度每分钟。】

　　【濒临意识丧失临界点，意志力对生理极限干预作用显著……】

　　【备注：颤抖为无意识体温调节反应。】

　　眼前只有我能看见的投影数据在不断刷新着。

　　我停止了挣扎，试图探寻身体应激情况的极限。

　　顾尧见状却慌了神，他抓住我的胳膊，将我从冰水里拖了出来。

　　数据记录仍在继续。

　　【施虐者行为中止点，动机分析：惩罚满足阈值达成？或潜在焦虑触发？】

　　我瘫软在地，昏了过去。

　　待我再次睁开眼时，我正躺在医院。

　　顾尧眼神冰冷，将体检报告甩在了我的脸上。

　　「医生说你怀孕了。」

　　5.

　　我没说话。

　　几秒钟的沉默。

　　顾尧眼底一片阴鸷。

　　「我这段时间忙于公司的事，根本就没有和你同房。」

　　「今天我抓到了你床上的男人，之前呢？我不在的时候，谁知道你有没有带其他野男人回来。」

　　「我没有……」我低下头，掩去嘲讽的神色。

　　顾尧真会倒打一耙。

　　如果不是我早有防范，我会不知不觉地被顾尧送进来的男人欺辱。

　　我会质疑自己，精神崩溃。

　　我还会痛哭流涕地向顾尧表忠心。

　　不得不说，顾尧控制人情绪的手段很高明。

　　但可惜，我已经看清了他的底牌。

　　顾尧冷哼一声，语气里透着施舍的意味。

　　「到此为止，我已经不想和你废话，你肚子里怀的是谁的野种，我不深究。」

　　「薛清欢，你没有依靠，我可怜你，孩子打掉拿着体检报告回来找我。」

　　「我不跟你离婚，但从今往后我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好。」我故作恍惚，低低地应了一声。

　　顾尧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周前我预约的人流手术信息提醒，日期是今天。

　　不过不是这家医院。

　　我正要离开，却见顾尧从另一个病房里出来。

　　我鬼使神差地走到那间病房。

　　病床上躺着一个浑身裹满纱布的女人。

　　我怔了怔。

　　是姐姐。

　　6.

　　自那次实验室爆炸，姐姐全身烧伤，伤势严重，转移了许多家医院。

　　每次我想去看姐姐，爸妈都会气急败坏地打断我。

　　「你这个扫把星，还有脸去看小琪？！」

　　「那天是不是你让小琪去找你的！你这个怪胎！！」

　　「你怎么就不死在实验室里呢？！」

　　他们痛哭流涕。

　　如果不是对实验数据的追求，我怎么不想去死呢。

　　我垂下头，低声喃喃。

　　「那天是我生日。」

　　从小到大，因为我性格阴沉，爸妈不喜欢我，动辄对我拳脚相加，恶语相向。

　　后来我迷上情感病理研究后，对身体和心理虐待后的生理指标着迷。

　　伤心，痛哭，绝望，崩溃，窒息。

　　在数据里不过是可量化的应激反应。

　　科学的数据令我产生这些情绪时，会变得镇静心安。

　　因为我知道，情绪背后是冰冷的数据指标。

　　从此，爸妈彻底视我为怪胎。

　　我缓过神，将目光再度投向病房。

　　我的姐姐躺在那里。

　　我站在门口，迟疑了片刻，走了进去。

　　病房里的护士被临时叫走。

　　护士左右为难，我主动提出帮姐姐取下纱布。

　　待护士走后。

　　我来到姐姐床前，她别开头不看我。

　　她的声带有些嘶哑：「薛清欢，你走。」

　　我不语，默默上前伸向她脖间的绷带。

　　就在我刚取下一截时。

　　身后传来了震怒的男声。

　　「薛清欢！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