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有人说过,抛硬币的意义在于,当硬币飞在空中的一瞬间,你会突然发现你希望它是什么。
我想,那人一定是没有经历过渣男和小三儿同时掉进水里,你选择去K歌还是去蹦迪。
锯钢管的时候,卞凯终于还是没能逃脱失血过多的厄运,当场嘎了。
林倩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突发妊娠脑溢血,抢救了三个小时也没了。
七个月的胎儿被紧急剖产,体重才1.4公斤,直接被送进了新生儿重症监护室。
我到医院办手续,被医生拦住。
说是让我去交费。
我一整个黑人问号脸。
「你说啥?让我给我老公和小三的儿子交钱?」
医院最是见惯众生百态的地方,护士看看我,直接甩出来一句,「哦,打扰了。」
见她没有道德绑架我,我反而有点于心不忍了。
隔着玻璃看监护室里那只有半只烧鸡大的男婴,唉,太作孽了。
有的人生来就在罗马,有的人怎么就不好好投胎呢?
我说,林倩的家人明天能到,你们医院跟他们商量去吧。
至于我自己的老公,先火化为敬。
正好随身带着身份证户口本和结婚证,这一下午,我办起事来畅通无阻。
要不然,就凭我这拼死也挤不出一滴眼泪的铁石心肠,可怎么证明我前夫是我前夫,才能让人家相信?
人是下午没的,火化是第二天一早安排的。
不是我对卞凯他爸妈不仁义,谁让他们把我手机号拉黑了呢?
我联系不上他们,总不能看着卞凯面目全非地臭在那吧?
回家后,我先给我妈通了个话。
听我说卞凯死了,我妈说好,离了婚,就跟死了一样。
「真死了,生物意义上的死了,不是社死。」
我妈愣了三秒,最后隔着电话笑出了狗叫声。
「依依,先别跟你爸说,医生说他手术之后不能太兴奋。」
我说对对对,等我把遗产清算好了,再跟爸说。
我爸这病,就是卞家给气出来的。
林倩怀孕后,卞凯和他妈到处张扬,说我不能生育,耽误他们家传宗接代,还说我蓄意骗婚。
为了逼我离婚,不惜到我学校,到我爸单位去散播谣言。
我爸一气之下心脏病发。
我把心一横,直接找了律师拟定重婚起诉。
见我准备鱼死网破了,卞凯他们才软下话来,说愿意净身出户,只希望能和平离婚。
是,我是看起来冷静又冷血的。
今天车祸现场,那些警察消防医护,各个都是理中客。
我理解他们生命至上的岗位信仰。但又有谁知道,当我看着卞凯的身体一点点凉下去的之前,我也曾是这样一点点看着自己的心凉下去的。
我曾是那么明艳开朗的姑娘,憧憬着婚后美好,憧憬着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最后换来的呢?
是卞凯没耐心的敷衍,自私自利的冷暴力,婚姻生活里没完没了的鸡毛蒜皮,是他骨子里恶臭的大男子主义和理所当然的妈宝行径。
是他们一家亲手撕碎了现实的虚伪,让我终于不得不及时止损的。
躺在宽敞的大床上,想起我也曾真心喜欢过,也曾同床共枕的男人就这样死了。没了,烧成灰了。
我实在难受得很,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后爬起来去厨房给自己下了碗面,吃饱喝足了,才终于舒服了。
好吧,原来是饿的。
……
这会儿正值暑假,我不用上班。卞凯火化的时候,我都还在睡梦里。
醒来后丧葬中介给我打电话,问我是要亲自取还是快递送上来。
骨灰盒选什么款式的,多大的,什么材质。
我想了想,「不取了,扬了吧。」
挂了电话后,我其实是有点后悔的。
刚才太冲动了,怎么能就这么草率扬了呢?多污染空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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