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准明开学前还抱着我们母女俩承诺说,溪溪考年级第一的话,就报名。
可溪溪拿到后,他又换了副恶心的嘴脸:
「苏悦说得没错,我平时就是太娇惯你们母女俩。张口就是要一天十万块的旅游,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们母女俩配不上,苏悦母子俩就配得上,是吗?
我压住心中的恨意:
「梁准明,你让女儿台风天去耕田,她现在卷进山洪死了,现在我要雇人找她的身体,你给我打钱!」
电话那头的人静了一瞬,发出了一声嗤笑:
「林清,你有病吧,你果然心里只有钱!现在要女儿装死骗我?」
「怪不得溪溪原来这么好的孩子,会被你养得这么恶心透顶!」
「你告诉溪溪,再装的话,爸爸就没有这样的女儿!」
我的恨意滔天,怒骂道,「你已经没有这个女儿了,你是不是连她入土为安的机会都不给!」
梁准明更加不屑:
「还装是吧,林清?行,我非要教训教训你!」
「你滚回来,为当年欺负苏悦的事,给苏悦磕三个响头,我就给你十万块,够了吧?」
电话再次被挂断,救援队营地顿时鸦雀无声,疲惫的人眼里都有愤怒的火焰,不知道是说怒骂了一句:
「什么爸爸!人渣!」
良久,我勉强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姐大哥,请务必找到我女儿,我一定会把钱交上的!」
我抬起头,躲开了众人同情的目光。
再次望向被暴雨彻底笼罩的山,心痛得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溪溪,你等妈妈,妈妈带你走。
是我们,不要爸爸了。
4
梁准明给溪溪报的训练营非常偏僻,我坐三轮转大巴,坐了整整十个小时的火车,到所谓的家时,已经是第三天的傍晚。
我浑身被雨淋湿淋透,满腿的刮伤刮痕翻开的肉被洗刷得苍白,渗出泛黄的脓,惹来了苍蝇。
我却感觉不到一点痛,麻木地抬手输入了家里的密码。
主卧传来暧昧的水声和嬉闹声。
一个胖成球的苏果果抓着油画笔在本来光洁的墙壁上哇哇乱画,见到我的一刻,如临大敌。
直接挡在主卧的门前,恶狠狠地盯着我:
「你这个死八婆,谁准你进我家了!」
「梁叔叔和我妈妈正在洗澡,给我造小弟弟!你不要搞事!」
造小弟弟?我冷笑一声,女儿尸骨未寒,梁准明你未免也太着急了点。
要磕头是吧?
我直接甩开碍事的苏果果,扑在卧室的门上,框框地拍:
「苏悦,要我道歉是吧?行,对不起!当年你挪用公款,我不该帮你解决,对不起!就该让你去坐牢!」
「你当时勾搭老板,我不该帮你隐瞒,对不起!就该让你身败名裂!」
我将苏悦当年做的肮脏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紧闭的门被猛地踹开,我被梁准明一脚踢飞在地。
仰起头来,他身上匆忙套上了家居服,裹着浴巾的苏悦怯懦地躲在他身后,哭泣出声:
「林清姐,你明明知道是谣言,这么多年过去,你还要诋毁我是吗……」
梁准明心疼地抱住了她,看着我的眼神充满嫌恶:
「林清,苏悦只是想要你一个真心地道歉。不是你,她现在不会过得这么惨!」
「电话里的你不是很着急吗?说女儿被山洪卷走了,尸骨无存,我看你现在倔强的样子也不像是真的啊。」
他居高临下,「不是要钱救女儿吗?还不跪下」
5
我咬着牙,拼命不让泪水落下,脚却如何也弯不下去。
梁准明嗤笑一声,「不跪?那你卷进山洪的女儿怎么办?你说现在她是不是泡得跟只猪一样?是不是被鱼咬得一块好肉都没有?是不是五脏六腑都流了出来?好惨哦。」
「溪溪会很痛吧?你不是说自己是个好妈妈的吗?」
他手指夹着一张银行卡,「这张卡里有20万,跪一下就能捞女儿出来了,你不愿意?」
我怔在原地,隐忍了许久的悲痛终于爆发出来。
我怎么就给这种混蛋生了女儿!
可是我的女儿,或许就像梁准明所说的那样,死后仍在遭受非人的折磨。
我抹掉了眼泪,撑起身子,又直直地磕了三个响头。
梆!梆!梆!
我磕得头晕目眩,紧咬着牙关挤出一句话,「苏悦,对不起,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
我头还没有来得及抬起,忽然感到一股温热带着骚味的湿意。
我错愕看去,面前的苏果果不知何时脱去了裤子,一股黄色的液体直接射进我的嘴里。
苏果果放声大笑:
「教你欺负我妈妈!喝尿吧你!」
苏悦嘴上嗔怒了句,「果果,别瞎闹。」
却抱住自己的孩子,一下亲了一大口,又夸,「真是保护妈妈的小骑士。」
而梁准明看着我受这样的耻辱,依旧面不改色,甚至不屑地笑了一声:
「林清,你现在真是钻钱眼子里去了。」
我呆愣了许久,默默捡起甩在面前沾满尿迹的银行卡。
梁准明的电话,忽然响起,他不耐烦地接通。
对面传来训练营老师愧疚的声音:
「梁先生,很抱歉,我们没看好溪溪,让她被山洪卷走了……」
「我们会竭尽所能,赔偿您跟您妻子的损失的。」
6
偌大的大平层静了一瞬,梁准明脸上的惊讶神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什么狗屁老师,跟着我那个神经病的老婆,来咒我的女儿?」
「小心我告你!」
他恶狠狠地砸了手机,一个箭步上来拎住了我的衣领:
「明明昨天女儿还给我打电话了,乖乖在训练营里待着,你在这里给我装神弄鬼?」
梁准明的眼神里充满了厌恶,「我不要你做溪溪的妈妈了,我们离婚!」
他身后的苏悦顿时流露出惊喜的神色,害羞地捂住了嘴,「那……阿明,我可以帮忙照顾溪溪的。」
照顾什么?溪溪早就死了,下地狱去照顾她吗?
我嫣然一笑,不像之前那般和他因为苏悦吵架,而是淡淡说道,「好啊,你爱找谁当妈找谁。」
梁准明愣住,似乎是不太理解我的淡定,却不想输了气势,「那你别后悔!」
我挣脱开,努力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门外走。
女儿还等着我的钱,去找到她,带她回家呢。
「这里怎么多了块破布?刚好可以擦地。」
苏悦做作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心里一空,下意识地摸向口袋,空了。
扭头去看,苏悦已经踩着溪溪唯一遗物——红布,一脸嫌弃地拖地上的污渍。
我尖叫出声,挥舞着手就要去抢:
「苏悦,你怎么敢的啊!这是溪溪在这世上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我明明没有碰到苏悦,她却假装被我恶意推倒,摔在地上呜呜乱叫。
梁准明吼我,「林清!你在干什么!」
我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抖着手将溪溪的布捧在手里。
可是已经晚了,它彻底被骚味的尿浸透,滴答滴答地往下掉。
「是妈妈无能,连你的遗物都保护不好啊。」
我踉跄着脚步,往洗手间走去。
梁准明彻底气疯了,他一脚踢在我的腰上,强行夺走了布,冲进了马桶:
「遗物!遗物!你真的是有病,天天咒溪溪死!还演!」
「不!」
我的腰上剧痛,仍趴伏到马桶边上,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绝望地将手伸进下水道,挣扎着地捞着。
强撑着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片眩晕,身子也瘫软了。
一旁的梁准明却转身抱起装软弱苏悦,「悦悦,我带你去做全身检查,别理这个疯子。」
7
我不知道晕在地上多久。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听见了一个软乎乎的声音,在喊我,「妈妈,你怎么睡在地板上呀,不怕着凉吗?」
我茫然地睁开眼,扎着双马尾的溪溪蹲在我面前,努力地想把我拉起来:
「妈妈,我跟你说,我看见爸爸和苏阿姨干坏事了,哼!」
「爸爸变坏了,我们不要他了!我们自己过。」
我热泪盈眶,哑了嗓子,「好啊,妈妈带你走。」
我贪婪地伸出手,想最后拥抱一下我的女儿。
即将抱她进怀里的一刻,我的梦醒了。
身下的手机不停震动,我一点击接通,传来了救援队兴奋的声音:
「林妈妈!我们找到溪溪的尸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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