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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各位，谁跟你们说的公益就必须是免费的？

　　「公益的意思是不以盈利为目的，不赚钱不是不收钱。每天大鱼大肉三荤两素的，我做饭不要买菜不要成本么？」

　　十块钱的定价，有时真的是连成本都不够。

　　就比如我今天送过来的饭，每人一个大鸡腿3块5，一条红烧黄花鱼4块2，一个荷包蛋算7毛，再加上三个素菜，土豆炖茄子，香菇菜心，辣椒炒豆干，满满一盒大米饭。

　　水电火油糖盐姜醋我都不均摊了，我自己的人工费和时间成本更是完全不计。

　　就这些食材的买进价就已经要12块了，网上批发的两个打包盒还要五毛钱呢！

　　我心里真的是又气又委屈：「杨叔，我在这里出摊也有一个月了，这饭值不值价，大伙吃得舒不舒坦，你们心里自有公论。你们要是觉得我卖十块钱都卖贵了，可以不买嘛。」

　　「我们大伙不是说你卖得贵，而是说你压根就不该卖，听不明白么？」

　　大杨板着脸，态度十分强势：「你说你不盈利，可是你这短视频发上去难道不赚钱吗？」

　　「我发短视频赚钱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我被这毫无逻辑的胡搅蛮缠气笑了：「我拍视频可以是我的爱好，可以是我的作业，也可以是我的主业副业。但我做十块钱的盒饭给你们，你们大家是不是实实在在享受到了好处？」

　　他们现在这算什么？

　　之前当我学雷锋呢，心里明明都知道占便宜了，一个个趋之若鹜生怕抢不上订餐。

　　现在发现“雷锋”原来还有津贴和奖金，眼红了，破防了？逼着“雷锋”往骨头里榨？

　　「姑娘啊，话不能这么说啊，你既然是打着做好事的旗号，就应该好事做到底嘛。你都能靠网络赚那么多钱了，这盒饭怎么就不能白送给大家？你也不亏嘛。」

　　说话的人是个六十多的大爷，我一听声音是李伯，真的是有点绷不住了。

　　之前大家抢订盒饭的时候，老爷子从来不声不响也不买。每天中午都一个人躲在角落，喝凉水啃馒头。

　　一把岁数还在工地顶着炎炎烈日做苦力，可想而知家庭负担有多重。即使是十块钱，对他来说也太贵了。

　　所以我每次都会多拿点剩料送给他，有时候是半个酱鸭，有时候是两块大排。偶尔有人缺工跑单了，我都会免费送他一份。

　　李伯感激不尽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如今却跟这些人站在一起道德绑架我。

　　我不想再跟他们废话了。

　　反正暑假也快过去了，之前我还想着等自己回学校了这些师傅们得多不习惯啊，要不要周末再抽一天时间给他们做点饭送过来。

　　现在想想，滚边去吧！

　　「免费我肯定是不会免费的，各位师傅。真金白银的成本摆在这，我卖一份亏两块，卖一天亏一百。一个月下来，我靠自媒体赚个几千块，这一码归一码。」

　　我说你们自己心里都是有杆秤的。我杜小慧不亏良心做事，谁亏良心谁知道。

　　「今天的餐，大伙订了拿走。明天开始，我就不来了。」

　　听我说不来了，几个工人开始有点慌了：「不是，我们也不是说你卖得贵，就是觉得你这能不能再给大伙让点利——」

　　然而就在这时，大杨却发话了：「让什么让啊，人家买菜做饭做生意的，都是无利不起早嘛。还卖一天亏一百？小杜啊，我看你也别说得恁可怜了，好像我们大伙欺负你似的。你自己要是不心虚，干吗要收摊不干啊？」

　　一听这话我真的来火了：「我心虚什么？杨叔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心虚了？」

　　「呵，你说你食材一天成本就超十块钱？当我们都是傻子啊？」

　　大杨扒拉两下餐盒，脸上露出得意的嘲弄。

　　我直接拿出手机，将转账记录甩了出来：「你自己看，这是我今早买菜的记录，这几笔加起来，一共六百二十四块。五十份盒饭平均成本多少！我有没有瞎说天地良心！」

　　大杨冷笑：「呵，随便秀几个转账谁不会？你敢去菜场当面对峙？」

　　「去就去！」

　　菜场反正也不远，我虽然明白自证陷阱的被动，但眼下冲突已经抬到这儿了。

　　这个大杨是领头的，工人们不少都是被他煽动的，我看得出来。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他了，但既然已经骑虎难下，我只能硬刚上去。

　　我推着车，带着身后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一条街外的农贸市场，找到了郑姐。

　　3

　　郑姐今年三十出头，带两个娃，也没见身边有个男人。

　　她开一个不大不小的亭子，鸡鸭鱼肉蛋奶菜都有，东西还算是新鲜。

　　我看她一个人拖家带口很辛苦，心想有钱给谁都是赚，就当照顾照顾她生意了，所以几乎都在她这里采购。

　　见我过来，郑姐热情上前：「哟，小杜又来了。你等着啊，这虾都是刚死的，肯定没发臭。还有那两包冻肉，保质期才刚刚过，吃不出来的。都给你按成本折价，反正那帮建筑工人皮糙肉厚也吃不坏。」

　　闻言，我彻底傻眼了！

　　「郑姐，你说什么呢！」

　　我每天明明一早过来，跟她拿的都是最新鲜的食材。

　　鸡鸭都是现杀现宰的，鱼虾都是活蹦乱跳的，青菜上面都是滴着露水的！

　　她怎么能信口雌黄呢！

　　等我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坑了，已经来不及了。

　　大杨拍掌大笑：「各位，听见了没！还成本价，她个小妮子心眼儿坏得很，给咱们吃的都是垃圾底货！」

　　「视频里还说什么，工人师傅们干活太辛苦，要浓油赤酱，要烹炸酥香，要保证热量才有力气干活。说得真是比唱的还好听，她就是怕这鱼肉不新鲜了，怕咱们吃出味来！」

　　我彻底蒙了，一步上前冲到郑姐跟前：「你为什么要胡说八道！我从来没有跟你买过冻肉死鱼，你为什么要坑我！」

　　我说我有视频为证，我每天做菜的镜头都在里面，用的什么样的食材有目共睹！

　　「视频么是可以剪辑的呀。你镜头上摆的都是活蹦乱跳的鱼虾，镜头一转就把死的臭的装饭盒里了，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当咱们都傻啊？」

　　大杨得意地反驳我。

　　一时间，工人们也纷纷叫嚣起来：「你个小姑娘长得漂漂亮亮的怎么心肠那么坏？还倒贴钱卖盒饭，我看你是恨不能把咱们的皮都扒了！」

　　「我说我上礼拜吃完怎么拉一天的肚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就该告到她学校去，让她毕不了业！还没出校门就坑蒙拐骗，还专门挑咱们农民工下手，这城里人真的是太坏了！」

　　我百口莫辩，只能盯住郑姐讨说法。

　　我说你跟我走，你跟我去派出所去。

　　你现在的行为是诬陷，是造谣，你去给我说清楚！

　　郑姐屋里有个七八岁的女娃，背上还背了一个一岁多的男娃。

　　我怕伤了孩子不敢太用力拉她，却被她反推一巴掌，直接撞到我的盒饭车上！

　　郑姐目光躲闪：「我去说什么嘛，我说的就是事实嘛。我们乡下人没有你们读书的那么多心眼，我就知道踏踏实实赚良心钱！」

　　几个脾气暴的工人见状，一拥而上：「这小妮子气急败坏还想打人，把她车砸了！」

　　「让她退钱！把这一个月的饭钱都给我们退了！」

　　「对！退钱！」

　　我被推搡撞倒，膝盖和胳膊肘都擦破了。

　　眼睁睁看着他们掀翻了我的餐车，把我忙碌一上午烧好装盒的饭菜砸得一地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