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你跟我来一趟。」

　　老板再次说了同样的话。

　　我僵在当场，只想拒绝。

　　刚要开口，纸上浮现出新的一句话。

　　「不能拒绝老板的任何要求。」

　　前面两次规则都应验了，如果不遵守规则，就会死。

　　可是面对眼前的吃人恶魔。

　　我的双脚犹如灌了铅块，根本动不了。

　　「怎么，你不服从命令？」

　　老板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我。

　　眼神里的寒光冷漠又熟悉。

　　我没有说话，压下恐惧，跟了上去。

　　「不该说的话不要说，否则会死。」

　　「不能拒绝老板的任何要求。」

　　我心里反复默念规则，生怕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做错了事。

　　违背了规则，导致自己死亡。

　　「很好。」

　　我顺从地跟在老板后面。

　　穿过办公区，整个楼层，有许多房间没有亮灯，显得很安静。

　　曾经这里也是很热闹的地方。

　　随着业务收缩，人员精简。

　　坐小办公室的那些人首当其冲，被裁得差不多了。

　　人员已经不足之前的三分之一。

　　此刻，漆黑的房间显得越发诡异。

　　楼层尽头是老板的办公室。

　　推开门，灌入一阵冷风夹杂着血腥味。

　　我打了一个激灵。

　　老板走进去，拿出一摞文件。

　　「王浩的标书你来做。」

　　王浩就是那个卷王，死的时候正在加班做标书。

　　这份标书是永大地产的一个重要项目。

　　如果能够拿下，公司就能起死回生，熬过这个寒冬。

　　也就不用裁员了。

　　所以，这个工作很重要。

　　我深知规则要求，我不能拒绝老板。

　　刚要接过手。

　　纸上再次浮现一句话。

　　「下一个做标书的人会死。」

　　伸出去的手立马缩了回来。

　　「怎么？不愿意做吗？」

　　老板神色不悦，舌头舔了舔嘴角。

　　眼角闪过一丝厉色。

　　不行，我不能接手！

　　可是，做标书会违背规则，不做标书违背老板的要求也要死。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3

　　正当我快要绝望的时候。

　　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王浩的标书已经做完了，不用做了。」

　　我回头一看，一个女人戴着金丝眼镜，包臀裙裹着性感的身体，美艳性感。

　　「做完了吗？」

　　老板再次确认。

　　女人点点头。

　　「行了，你可以不用做了。」

　　我长舒一口气，暗道幸好她来了。

　　来的正是人事部的经理，单诗诗。

　　老板会听单诗诗的话。

　　不是因为她多有能力。

　　而是因为她跟老板关系很好。

　　好到只是眼神的交流，其他人便插不进话。

　　在公司里大家对此心照不宣。

　　我正准备离开，被单诗诗叫了下来。

　　「等等。」

　　她叫住我做什么？

　　我偷偷看了看，纸上没有新的规则出现。

　　她把那一套标书递给我。

　　「恭喜你，已经把这个标书做完了。」

　　我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标书明明是卷王做的，为什么又突然把它交给我？

　　我下意识退了一步，准备拒绝。

　　老板阴郁的眼神转了转。

　　「的确是你做完的，拿着吧。」

　　人事经理的话我可以拒绝，但老板的不行。

　　我接过标书，一脸茫然。

　　已经做完的工作为什么要交给我。

　　让我邀功吗？

　　4

　　回到工位上，我心里惴惴不安。

　　工位上突然多了一个手机，但并不是我的。

　　一切不合理的事情都让我感到紧张。

　　谁的手机？

　　我拿起手机，屏幕亮了。

　　屏保上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卷王的手机。

　　卷王的手机为什么在我这里？

　　我记得卷王倒下后，有人很快将他的工位收拾干净。

　　手机和电脑都一并拿走了。

　　工位整洁如新，仿佛这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此刻，他的手机却出现在了我的工位上。

　　到底是谁把卷王的手机放在我这儿？

　　我环顾四周，没有谁有异样。

　　都在埋头干活，机械地敲打着键盘。

　　卷王的手机放在我这儿，难道是要提示我什么？

　　或许通过卷王的手机就能找到线索，摆脱这个诡异的环境。

　　我拿起手机，脑海中浮现一串数字，输入进去。

　　手机页面一转，解锁成功！

　　他果然没有改密码。

　　卷王这人没什么心机，对人没戒备。

　　他曾经当着我的面输过密码，我出于好奇暗中记下了。

　　没想到今天会用上。

　　打开手机，我迅速翻看聊天信息。

　　卷王的头像是一家四口，不到四十的年龄，一头白发十分扎眼。

　　听说他家有两个儿子，还有两边老人要赡养。

　　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时候，还背着房贷。

　　全家都靠他一个人养活。

　　这种人在职场上最好被拿捏。

　　所以平时工作。

　　他最是努力。

　　比很多年轻人还能拼能熬。

　　人到中年头发已经半白。

　　这是长期加班熬夜导致的。

　　算了，这些都不是我应该关心的。

　　我收拢心思，看看他临死前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手机里的聊天信息大多都是工作相关的，聊天记录里的也都是熟悉的同事，时间上不分白天黑夜。

　　猝死前的凌晨还在讨论方案。

　　如果说他的死跟工作无关，那简直是天理难容。

　　突然，有一条陌生的聊天记录。

　　「价格已经做完发过去了，工作岗位的事情能落实吗？」

　　我心里一跳，卷王这是在跟谁聊天。

　　「放心，只要这次我们中标，我保证总监的位置是你的。」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卷王把公司的标书卖了！

　　投标最忌讳被竞争对手知道底价，显然卷王的行为已经泄露了公司的机密。

　　侵害公司利益，是可以直接开除的。

　　他把消息卖了给谁？

　　如果查出来或许还有挽救的余地。

　　对方是谁？

　　我点开头像，信息空白，只有一个老鼠的卡通头像。

　　正当我要准备起身去向老板说明情况的时候。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可以啊，标书都已经做完了，加我一个名字吧。」

　　对方说话毫不客气，带着命令的口吻。

　　我不用抬头也知道是他。

　　姚强，姚是姚老板的那个「姚」。

　　老板的堂弟。

　　他即便不做任何事，年年绩效也是A。

　　卷王死后，他的工位正是此人收拾的。

　　难道这部手机是他放在我的工位上的？

　　对方的眼睛没有落在手机上，而是看向了标书。

　　「王浩，行不行，说话！」

　　姚强重重地拍了我一下。

　　我愣住了。

　　为什么叫我王浩？

　　我不是王浩，我是….

　　我脑袋好像卡住一般。

　　我叫什么？

　　6

　　姚强期待地看着我。

　　我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然后又摇了摇头。

　　他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我回到工位上。

　　还在想着为什么会拒绝他。

　　他的要求我一向是有求必应。

　　毕竟是老板的亲戚，在公司是横着走的。

　　可是，我究竟是谁？

　　我的脑袋混混沌沌。

　　我打开电脑准备做事。

　　我不要绩效C。

　　我不要被裁员。

　　我要做好这份标书！

　　我不是王浩。

　　他已经满头白发，身体发胖。

　　跟我完全不一样，他们怎么会把我认成王浩。

　　简直大错特错。

　　我使劲摇了摇头，努力保持清醒。

　　看一下手里的纸。

　　居然变成了一张正常的A4纸。

　　刚刚出现的黑色纸张和那些诡异的规则，都消失了。

　　是错觉吗？

　　我揉了揉眼，重新看了一下四周。

　　暖气充足，灯火透明。

　　大家仍然在工位上。

　　没有离开的意思。

　　只有我前面那个工位，整洁如新。

　　那里的确是卷王的位置。

　　只不过一个月前，人已经死了。

　　死在工位上。

　　对外老板宣称卷王泄露公司机密，正好在猝死当天下午被开除了。

　　对此，卷王的家人也来闹过，但都无济于事。

　　因为开除在前，猝死在后。

　　严格来说已经不算是公司的人。

　　明面上，公司已经最大限度地撇清了自己的责任。

　　少了一大笔赔偿费用。

　　真正猝死的原因，大家讳莫如深，没人敢提。

　　我暗自嘲笑自己。

　　一定是最近加班过度出现了幻觉。

　　身体真是越来越弱了，差点吓尿了。

　　我起身准备去厕所。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妇女冲到了我的面前，拦住了我。

　　「不要去厕所。」

　　我愣了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当我看到她手里的纸条。

　　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

　　黑纸白字，她也受到了规则的限制。

　　这时正好有一个员工起身抢在我前面去厕所。

　　她想要去阻拦，可是离得太远没有拦住。

　　刚走到一半。

　　一个怪物出现，张开血盆大口，将他吞噬下去。

　　「咔嚓，咔嚓」

　　黑暗处传来咀嚼的声音。

　　我一阵倒胃。

　　怪物吃完，抹了抹嘴角，向我们瞥来。

　　那个熟悉的阴寒的眼神。

　　我浑身惊恐。

　　怪物是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