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去问她，她还振振有词地骂我：

　　“我孙子都喝不到的东西，小丫头片子凭什么？”

　　就连谢淮都皱着眉头劝我息事宁人：

　　“不就是奶吗？妈年纪大了，你和她计较什么，再存就好了。”

　　小啾越长大，我就越心疼她。

　　因为小磊总是欺负她，就连家里其他人也不把这当回事。

　　有一次我买完菜回家，竟然看到小磊骑在小啾的身上把她当马骑。

　　而我那公公婆婆就在一旁鼓掌加油，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对。

　　他们说：

　　“男孩子就是力气大！”

　　“真棒！小啾跑快点！”

　　从那一刻我就知道，他们都不爱小啾，只有我一个人爱她。

　　我坐在回家的车上，想到这里，就开始默默的流下了眼泪。

　　“真晦气！丧门星！”

　　婆婆骂我，坐在她怀里的小磊有样学样，对着我也恶狠狠的说了一句：

　　“真晦气！丧门星！”

　　我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小磊的气焰更加嚣张，竟然从婆婆的怀里伸出脚来踹我。

　　直到谢淮抽空瞪了他一眼，他才停手。

　　等刚回到了家，一打开大门，小磊就哭嚎着喊饿。

　　他拉我的手让我给他做饭吃，见我没有反应，又上手掐我。

　　我心中有气，一把将他的手甩开。

　　自己坐在餐桌前，愣愣的看着挂在墙上的相框。

　　照片里小啾被我抱在怀中，抿嘴笑着，一副害羞的模样。

　　她和我穿着母女装，都是红色的波点裙。

　　她曾经说过，最喜欢我穿这条裙子。

　　所以就连她的葬礼……我都穿她最喜欢的裙子送她。

　　“啪！”的一声巨响。

　　我脸上挨了狠狠的一巴掌。

　　“看看看！人都死了看什么看！还不赶快去做饭，饿坏我宝贝孙子，有你好看！”

　　说罢，婆婆伸手将墙上的相框粗暴的拽下来，狠狠的扔在地上：

　　“呸！看着都恶心！以后家里不准再出现小啾的东西！”

　　相框碎了，玻璃碎片满地。

　　一如我的心，也碎了满地。

　　我慌忙的伸手去捡，小磊却突然跑了过来，一脚踩在相片上。

　　笑嘻嘻的用脚去使劲的碾。

　　“姐姐的脸，我踩姐姐的脸！真好玩！真好玩！”

　　他蹦蹦跳跳的在小啾的照片上跳着，闹着，看上去那么开心。

　　愤怒，在瞬间将我淹没。

　　3

　　我伸手将小磊狠狠的推倒在了地上，就要去抢他脚下的照片。

　　谢淮的反应却比我更快，他拽住我的胳膊，像是拖一条死狗，把我拖进了卧室里。

　　我手脚并用的反抗，推搡，却没有一点办法。

　　迎接我的，是急风骤雨般的暴打。

　　我是被打惯了的。

　　和他结婚十年，我就被打了十年。

　　习惯性的将身体蜷缩在一起，护住自己的脑袋。

　　良久，他似乎是打累了，终于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你错了没有？”

　　他这么问我。

　　“呵，我又做错什么了？”

　　我抬起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看向眼前的这个男人。

　　我妈在我十二岁就去世了，我爸又酷爱赌博，欠了一屁股债不知道跑哪里去。

　　这个男人，我曾经以为他是我的救赎，将我从深渊般的家庭解救出来。

　　但是谁能想到，嫁给他后，却进入了另一个深渊。

　　谢淮人前总是很儒雅，但是却爱喝酒。

　　一喝酒，就开始疯狂的打我。

　　拿皮鞭抽，拿花瓶砸，拽着我的头发去撞墙。

　　甚至曾经打断了我的两条肋骨。

　　我作为一个嫁了人的，家里没有什么亲戚的孤女。

　　谢家从商，有不少的钱，在本市也算是小有名气。

　　老公打老婆，天经地义的事情。

　　打了也就打了，又能怎么样呢？

　　反正也无人在我身后为我撑腰。

　　只有一个人护着我，那是我的小啾。

　　她才三岁大，就知道颤抖着身子，站在爸爸面前哭着说：

　　“爸爸不要再打妈妈，爸爸打小啾吧，妈妈疼疼，小啾不疼。”

　　想到小啾，我的心再次传来一阵剧烈的抽痛。

　　谁知，见我没有说话也不反抗，反而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谢淮的眼中闪过一丝趣味，将手伸进了我的衣服下摆。

　　“老婆，我最爱你这副样子了。”

　　“看上去那么的听话，可人，就算满脸是血也格外的让我心动。”

　　他一边摸我，一边用嘴唇轻吻我脸上的血迹。

　　慢慢吮吸……

　　他的嘴唇是火热的，我的心却是冰冷的。

　　算了，就这样吧。

　　反正也是烂命一条。

　　小啾死了，我也不想再活了。

　　我自嘲的笑笑，任由谢淮折腾我。

　　却在这时，听到耳边传来小啾痛苦的叫声。

　　她在叫着：

　　“妈妈，妈妈。”

　　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

　　我猛的一把推开身上的谢淮，向门外冲去。

　　4

　　跑到客厅，看到小磊手上正拿着一个摄影机在玩。

　　小啾的叫喊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我一把将摄影机抢过来，不顾他“哇哇”的哭喊声。

　　“妈妈坏！妈妈坏！妈妈还不如死了！妈妈去死！”

　　“妈妈和姐姐一样，都去死！”

　　我不理会他对我的拳打脚踢，将摄影机的屏幕打开。

　　里面是小啾。

　　我的小啾正静静的躺在一块大石头上，浑身都是鲜血，竟然将白色的裙子都染红了。

　　她的四肢扭曲着，弯成不可思议的形状，正在大口大口的吐着血。

　　嘴里轻轻的哼叫着：

　　“妈妈，妈妈，小啾疼，给小啾吹吹。”

　　在视频里，她睁着那双大大的眼睛，伸出软绵绵的小手。

　　抖一下，又抖一下。

　　最后……慢慢的失去所有生机。

　　一瞬间，我泪如雨下，心疼的厉害。

　　一片寂静中，视频里却突然传来了小磊的声音。

　　“爸爸，姐姐死了，我怎么办呀？”

　　“我不是故意把她推下去的。”

　　“没事，死了就死了。嘘，不要告诉妈妈。”

　　“就说姐姐淘气，不小心跑到石头上，摔死的，知道吗？”

　　视频，戛然而止。

　　屏幕变成了黑色。

　　我抬起头来，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

　　看着眼前的这些人。

　　死的怎么就不是他们呢？

　　为什么是我的小啾！

　　5

　　那天是小啾的生日，谢淮说要带小啾和小磊去爬山。

　　我很高心他这次还记得带上小啾，精心准备了一堆好吃的，就同意他们去了。

　　走之前，我把小啾搂在怀里对她叮嘱道：

　　“爬山不要和弟弟打闹，跟紧爸爸，乖乖的好不好？”

　　“好～”

　　小啾乖巧的点了点头，还把脑袋在我怀里蹭了蹭，就像是一只小猫。

　　谁知道，那天我等到半夜两点，他们三个人都没有回来。

　　就在我急的甚至要去报警的时候。

　　满身是血的谢淮和惊魂未定的小磊的回家了。

　　就是没有我的女儿，小啾。

　　谢淮他告诉我，小啾淘气，自己爬到一块大石头上，摔到了山崖下面。

　　等到救护车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气息，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老婆，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淮将摄影机从我手上拿走，苍白着一张脸无力的辩解着：

　　“我拿着摄影机本来是想给他们生日留念的。”

　　“是小啾淘气，她……”

　　“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的。”

　　“是小啾太淘气了，不听话的孩子，活着也没有什么用处。”

　　我低垂着头，摸了摸瑟瑟发抖的小磊的脑袋。

　　“我想通了，过去是我做的不对，对小磊不够好，太偏心。”

　　“以后我会重新做一个好妻子，做一个好妈妈的。”

　　我用力的扯动嘴角，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婆婆不屑的冷哼：

　　“你知道就好，毕竟只有小磊才是我们家的男丁，丫头片子死都死了，你还想干什么？总要为活着的人考虑。”

　　“正好，你现在也有空了，不用看两个孩子。就再生个二胎吧，生个男孩子，我给你奖励五十万！”

　　我轻轻的“嗯”了一声。

　　乖顺的低下了脑袋，跪在地上，给一家人削苹果吃。

　　他们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个傻子，都把我当一个傻子。

　　自以为瞒的天衣无缝，自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狗屁男丁！

　　小磊是我的亲生孩子吗？

　　我的孩子，自始至终，只有小啾一个人！

　　十指纷飞间，我看向了手里的水果刀。

　　它很是锋利，闪着莫名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