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岑霜言,我虽然不爱你。但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扪心自问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今天既然把话说清楚了,你有什么要求我们敞开了谈,没必要背后泼脏水。」

  那一刻,我心已成灰,目光却坚定清明。

  「行,那我明确回答你。周嗣源,我不接受。」

  我不接受我那口口声声说丁克的丈夫,在逼我流掉亲生孩子后,带回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让我直接当妈。

  我不接受孩子的亲生母亲是周嗣源有缘无份的白月光,而我需要假装没有这一层关系,自己骗自己继续跟周嗣源过下去。

  十几年大好青春我就当喂狗了。往后余生,我有钱有闲,没老公没孩子,我要活出真正的潇洒恣意。

  「好,你想离婚,我尊重你。」

  周嗣源低头思索了一下,继续道:

  「但我有个条件,手续不能马上办。」

  我不禁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周嗣源:「念念十六周岁生日刚过,我们如果立刻婚变,领养手续通不过后续的回访审核。」

  我恍然大悟。

  一个冷知识,单身成年人想要领养异性孩子,需要年龄差在四十周岁以上。

  如果我们现在离婚,单身的周嗣源将不满足领养念念的条件。

  周嗣源继续道:「霜言,我希望念念在成年之前,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我冷笑拒绝:「你想什么呢?我凭什么再当两年冤大头?你不同意我就去起诉。」

  「你起诉至少也要两年才能判离。而且在财产分割上,法院会考虑我多抚养一个孤儿而更偏向我的。」

  周嗣源淡淡看我一眼,胸有成竹的模样让人作呕。

  「不过,你要是愿意协商,等我们离婚后,平南区那套大平层我也可以留给你。」

  我想了想,市值三千多万的大平层折合两年年薪一千多万呢。

  就是让我给白念心当保姆,也是很划算的!

  「行。」

  我跟周嗣源打了个OK的手势:

  「婚可以晚点离没关系,但我人要先搬出去。」

  周嗣源:「这个随便你。」

  ……

  第二天早上,周嗣源出差了。

  我准备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今天就搬出去。

  可就在我整理日常衣服的时候,竟发现靠近周嗣源那一侧的床垫下面,有一件女式内衣!

  粉白色的,带着草莓斑点图案。

  这不是我这个年纪会买的内衣啊!

  3

  「喂,是念念妈妈么?」

  就在我捏着内衣百思不得其解时,接到了念念老师的电话。

  说她在舞蹈房突然昏倒摔伤了腿,人已经送去最近的医院。

  作为白念心法律意义上的养母,只要一天还存在监护关系,就不可能不管她。

  于是我急急忙忙来到医院,还没等进病房,就听到里面传来哭泣和斥责声。

  「我不要打激素!医生求求你了,我不能变胖的!我要控制体重!」

  这是念念的声音,在苦苦哀求着医生。

  「你都成什么样了还控制体重?十六岁的年纪,身高不到一米六,体重才刚七十斤!你现在左腿骨折了听不懂么!你家长呢!」

  这是医生在发火。

  「医生!我不能住院,我下个月有重要的面试,你帮我保守治疗行么?我还要上台——」

  「念念。」

  我推门进去,念念看到我,立刻警觉地闭上嘴。

  双手不自然抓住床单,怯生生叫了一句「岑阿姨」。

  「你是?」

  医生警惕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我是她的监护人,也是她的养母。」

  医生攥了攥拳,对身旁的护士说:「报警!」

  她指着白念心满身满腿的伤痕,同时向我甩出一张长期营养不良的报告单。

  「医生!」

  念念哭着从病床上滚下来。

  「不要报警!不是您想的那样的!」

  「周叔叔和岑阿姨对我很好的,他们真的很疼我的!」

  「是我自己要节食的!是我不想让他们失望!」

  念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瘦小的胳膊被脱落的注射器抽出一抹静脉血,洒得床单一片血红。

  我跑过去抱起女孩,请求医生给我点时间。

  「大夫,先让孩子好好手术,治伤要紧,别的事回头再说行么?」

  念念被推进手术时候,她的老师主动过来跟我说话。

  「您是念念妈妈吧。听我一句劝,这孩子骨头闭合得早,根本不适合学芭蕾舞。趁这次机会,不如赶紧放弃吧。」

  我莫名瞪大眼睛:「她不是从小学的舞蹈?」

  老师连连摇头:「她根本就没有一点基础,甚至可以说也没有一点天赋。而且孩子属于力量型的易胖体质,吃点就长肉。为了维持身材,近乎疯狂一样节食,我还听有同学说她在洗手间催吐,也不知道真假。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

  我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年纪的女孩敏感又偏执,确实令人头疼。

  不过好在她又不是我女儿,我走肾不走心。

  「好的老师,我跟她爸说一声。」

  我出门打了个电话给周嗣源,把念念减肥低血糖昏倒摔伤的事如实告知他。

  电话那端沉默几秒,周嗣源才缓缓开口:「骨折要养多久?」

  我愣了一下:「医生说三个月。」

  「那么久?」

  周嗣源的惊讶大过于关心,这是我的第六感。

  我说这不是很正常么?伤筋动骨一百天啊。

  「能有更好的治疗方案么?」

  「她下个月要面试省舞蹈队,我给她找了个专家老师,专门带她的。」

  「算了你把主治医生的电话给我吧,我亲自问问。」

  他说自己还有半个月才能回国,稍后会安排人来照顾念念。

  他说他不难为我。

  挂了电话,我的心脏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般沉重。

  我记得听他之前的朋友说起过,白玥曾是一名芭蕾舞蹈演员,省剧团的台柱子……

  病房里,念念手术后麻醉已经苏醒。

  一个人靠着床头,落寞地看着窗外。

  这半年来,我与她之间谈不上有效的“相处”。

  名义上的养母,也不过是在周嗣源一手安排的文件上一一签了名字罢了。

  我从一开始就抵触这个女孩,那时尚且不知道她是白玥的女儿。

  只觉得周嗣源莫名其妙领回一个半大的女孩,美其名曰想让我在流产之后有个心灵寄托,其实根本没有考虑我有多伤。

  「你喜欢芭蕾?」

  我问念念。

  女孩愣了一下,不假思索的摇头过后,又犹豫地点点头。

  「说实话。」

  我提高声音。

  4

  念念咬紧嘴唇,小声道:「周叔叔让我选个兴趣班,他说女孩子学芭蕾气质好……」

  「那你自己呢?」

  我胸腔膨胀,几乎要被那股怒火直冲而出。

  念念不明白我的情绪为什么看起来很激动,甚至以为是自己做错事了。

  她的眼泪含在眼眶里,喉咙不停颤抖:「岑阿姨,对不起……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知道您和周叔叔是真心想培养我的,我一定会更努力,绝对不让你们失望……」

  「我是问你!」

  我终于发飙了。

  念念吓坏了,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岑阿姨,我……我太笨了,我总跳不好,还长胖……」

  我强压怒火,从脚底下拎出一个包裹。

  「算了,你先好好养伤吧。」

  「这是我从家里给你收拾的衣物,你看看够不够。」

  「回头你周叔安排阿姨过来照顾你,有什么事再打电话吧。」

  念念小心翼翼拆开包裹,从里面找出牙具,毛巾,内衣裤。

  我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等她拿起那件草莓内衣的时候,我屏住了呼吸。

  「怎么了?这些都是你的吧?」

  我看到她拿着草莓内衣,神色微微迟滞。

  「嗯,都是我的。」

  念念红着脸,点点头:「就是……丢了一个多月了,我还以为在宿舍没拿回来。」

  我大脑嗡的一下,无尽炸裂,反胃,一切生理不适油然而起。

  我冲出病房,对着洗面池一阵干呕,随后一拳砸在台面上!

  「畜生!」

  「变态!」

  我无法想象跟我在一起同床共枕十五年的丈夫,人人眼中才华横溢的天之骄子,专情又顾家的典范——

  骨子里竟然如此龌龊!

  5

  「哟,这不是岑姐么?骂谁呢?」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熟悉且刺耳。

  我抬头看到许桃那张脸,心里一阵咯噔。

  「许秘书,你怎么在这儿?」

  许桃是周嗣源的秘书,在他身边也有小十年了。

  三十出头风韵正盛,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是周总让我过来照顾念念小姐的。他可能觉得……嗯,岑姐你不太擅长照顾孩子吧。呵呵。毕竟,这么多年没想着生养过一儿半女,也确实难为了。」

  她敢在我面前得得瑟瑟,反复横跳。无非是觉得我跟周嗣源一天没孩子,她就有可乘之机。

  可惜周嗣源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专情又忠贞,偏执且变态。任凭许桃怎么挑逗,也没见什么实质的越轨行为。

  「这么说,你很擅长?」

  我看了一眼许桃拎着的保温饭盒,清汤白水煮鸡胸肉。

  孩子都成什么样了,还给她吃减脂餐?

  许桃:「我至少有这份心意。全公司都知道,我最喜欢小孩子。平时她们有的同事脱不开身,都是我帮她们接孩子。」

  我心想:那难道不是说明你工作不饱和么?

  当着许桃的面,我掀开盒子看了一眼,直接把这些清汤白水倒进垃圾桶!

  许桃急了:「这是周总吩咐的,他说要营养减脂——」

  减你妈的脂!

  我脸一横,步步逼近:「告诉你们周总,以后念念的一日三餐我负责。我才是念念的法定监护人,是她名正言顺的养母。」

  许桃脸色顿时一绿:「可是岑姐,你跟周总,你们不是已经……」

  她是周嗣源的秘书,自然了解他的一切公私动向。

  今天出差前或许周嗣源就已经吩咐她去找律师了。

  知道我要跟周嗣源婚变,许桃屁股上的羽毛怕是隔着三里地都能闻到骚。

  我微微一笑:「谁说我们要离婚了?」

  「我们离婚了,那念念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无痛当妈得了个大闺女。」

  「多便宜的事啊!我想好了,你转告下周嗣源,就说我不离了!」

  说完,我下楼回家,一头扎进厨房。

  两小时后,我带着红烧带鱼,清炖母鸡,牛柳小炒肉装盘出门。

  经过书房的时候,我看到周嗣源把白玥的旧照片端端正正摆在桌上。

  她穿着白色的练功服,身材纤细,脖颈修长。

  看样子,我这一闹倒是遂了周嗣源的心愿。

  他终于可以把心里藏了十几年的名字摊到阳光下——

  但是,他敢把心里藏着最深最可恶的那个秘密,摊到阳光下么?

  我岑霜言从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更没有什么高尚的道德和圣母的血脉觉醒。

  我完全可以当什么都不知道。

  先分居,再离婚,两年后拿钱走人潇洒后半生。

  是的,我可以一走了之,但那个女孩的一辈子呢?

  十五岁失去双亲,一夜成孤。被四十多岁有钱有颜优雅知性的大叔领回家,成为她生命里的一道光。

  她有什么能力去反抗?去思辨?

  她该怎么去看清,这到底是言情小说里的浪漫和羁绊,还是现实中老男人狡猾又无耻的圈养套路?

  她甚至都不是念念。

  她只是白玥的女儿,一个硬生生被框在畸形期待里的替身啊!

  「吃!」

  我把四菜一汤堆在白念心面前,威胁她,一滴都不许剩。

  否则我有权反悔收养她。

  让她回到孤儿院去天天吃白菜豆腐,将来进厂打螺丝,想多瘦就多瘦!

  ……

  半个月后,周嗣源出国回来。

  一进病房,人都傻了。

  在激素和高热量高营养的饮食下,短短半个月,念念就被我喂到了一百多斤。

  脸圆了,腰粗了,哪还有一点白玥那样弱柳扶腰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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