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唐芜打了个激灵，摇摇头：「没有。你……你不过去吗？宋小姐好像已经好了，在等你了。」

　　「我怕你不开心。你期待这次的婚纱照，应该期待了很久吧？」

　　封临宴将下颌抵在唐芜的肩膀上，手臂缠绕着她纤细的腰身。

　　她好瘦。

　　封临宴想，几个月前与唐芜重逢时，就觉得她比之前瘦了好多。但这段时间下来，好像又瘦了一些。

　　唐芜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期待这两个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成为她生命中的奢侈。

　　「没关系，我这样子……确实不方便拍照。就让宋小姐替我好了。」

　　唐芜扭身过去，将手机翻转，重新塞回口袋里。

　　她借口去洗手间，其实并没有走很远。

　　隐约听到宋微微提着婚纱过来找封临宴，两人一起低声说着什么。

　　大概是宋微微在问封临宴，唐芜是不是有些察觉了？

　　这样光明正大拍婚纱，是不是不太好。

　　「不会，我们本来就是要拍一组婚纱的。原本是想着把唐芜的脸换成你的，现在这样正好。省事了。」

　　封临宴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一字一句敲在唐芜的心上，在她误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痛的痕迹上，戳出一抹真实的血红。

　　唐芜调整了一下状态，回来时看到封临宴与宋微微已经开始拍照了。

　　在摄影师的指引下，两人深情对望，举止亲昵，旁若无人地假戏真做着。

　　唐芜看着看着，终究还是湿润了眼睛。

　　她跟封临宴也曾拍过婚纱。

　　她还记得彼时彼刻，他脸上写满幸福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没能在封临宴的脸上看到那样释然轻松的痕迹。

　　他不爱宋微微吗？唐芜难过地想。

　　报复的执念之下，他的心就不能稍微软一软。

　　至少，为了这份不值得的仇恨，不该搭上自己再爱一次的能力。

　　说起这几年，唐芜知道宋微微始终守在他身边，照顾他，陪伴他。

　　他应该很容易被这样一个女孩爱上，然后获得自己最应该拥有的幸福的吧。

　　「来，新娘的头再往后面转一点。新郎再靠近一些，手搂住他的腰。好的，好的，对，甜蜜一点。真不错，一看二位的感情就是真的好。」

　　摄影师拍着拍着，也入戏了。一些职业的话术都出来了，早已忘记了宋微微其实是在给另一个新娘当替身。

　　「好的咱们换一个场景。」

　　摄影师查看了一下相机里的作品，可能是觉得光线还不是很满意。

　　他指着前面一处很有天然氛围感的观景岩，对两人说：「这里怎么样，能上去吗？」

　　宋微微眼睛顿时一亮：「那里感觉很出片哎！宴哥，我们——哦，我是说，我替唐姐上去吧。」

　　她看了一眼唐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然而唐芜似乎并没有很在意这边发生的事，只是像个旁观者一样，站在一边看着手机。

　　那一刻，封临宴的心里莫名激起刺啦啦的不舒适感。

　　说实话，他从一开始计划这一切的时候，还是很积极很有快感的。

　　可是越到后来，越明显的针对，伤害，甚至漏洞百出之下，唐芜却表现出了超乎她个性的钝感力。

　　她明明是很睿智又很敏感的女人，为什么完全没有觉得不对劲？

　　反而一心一意想要跟自己结婚，想要去完成那场曾经被她弃如敝屣的婚礼？

　　这是不是说明，她依然不爱他？

　　只是想到有人还在原地等她，所以迫不及待拥有一个庇护，拥有更好的生活……

　　封临宴突然就觉得挺没劲的了。

　　摇了摇头，他说：「算了，不上去了，太麻烦了。」

　　可是下一秒，他又在宋微微的脸上看到了有些失望的表情。

　　很显然，她是被观景岩上的美景吸引了。

　　摄影师考虑到封临宴的腿不方便，于是解释说，这个只要新娘登上去就行，新郎站在下面。

　　「我可以从这个角度取经，给你们拍这种隔着云海相望的横幅构图。」

　　听到摄影师这样说，封临宴才点了点头。

　　可是问题又来了，想要摄影师说的那种效果，需要有至少三个人把宋微微那大长拖尾的裙子给扯起来，两个人在下面，一个人在岩石上面。

　　除了化妆师和随行的助理之外——

　　又一次，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唐芜的身上。

　　唐芜回过神，将手机放下。

　　「唐姐，要不你上来帮我一下吧。你个子小，人又瘦。」

　　宋微微笑眯眯地请求唐芜帮忙。

　　「哦，好。」

　　唐芜没有拒绝，可能在她看来，能跟宋微微一起站在那个画面里，即使最后自己会被镜头隐藏在巨大的裙摆之后——

　　那也算是跟封临宴拍过一次最正式的婚纱了吧。

　　于是唐芜不顾伤痛，爬上了那块观景岩。

　　趁着那边为新娘摆造型的时候，封临宴看了一眼唐芜留在旁边轮椅上的手机。

　　她急匆匆过去，并没有注意到——

　　手机的屏幕没锁，此时正敞开着她跟郑言的对话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