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御突然笑了,英俊的眼眸染上薄红,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
「我为你抛弃了陪我长大的狗、为你连降两级成为班里的笑柄、为你断绝青梅竹马、为你放弃心仪的大学和专业、为你拱手送出所有财产、为你连亲生父母都可以不管。」
「我怎么会恨你?」
「杨时久,我爱你还来不及呢!」
3
爸妈常年PUA裴御,让他爱我,事事以我为先。
这是他的枷锁。
何尝不是我的?
现代社会,小学就有童养夫,是会被造黄谣的;青春期遇到了心仪的男生,主动示好会被骂骚;大二就成为已婚妇女,连导师都以为我着急生孩子,建议我不要考研……
裴御厌烦了我们的关系。
我也是。
裴御拽着我上楼,直接将我锁在衣柜里。
不久赵年年洗澡出来,卧室里便传来男女欢好的声音。
我死死捂着耳朵,可声音还是刺穿了手掌,刺入耳膜。
不知过了多久,柜门打开。
裴御衣襟半敞,胸口有明显的抓痕。
大抵是精力消耗殆尽,他难得收起脾气,坐在衣柜外好言好语地说话。
「以前你一旦犯错就会被关小黑屋,我来你家后,你每次都拉着我不放,害得我也要被关。后来,你患了幽闭空间恐惧症,你爸妈却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你说是不是很荒谬?」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跳得很快,根本没力气跟他说话。
他见我久久不回应,才猛地转过头来,瞬间慌了神,急迫地把我抱出来,放在凌乱的床上。
「你不是早就痊愈了吗?为什么还会犯病?」
病理检测报告是伪造的,为了让我爸妈放心离开而已。
裴御粗暴地将我裹起来,拨通了家庭医生的电话。
医生看见卧室里的一切,委婉地提醒:「感情再好,也要有个度。」
裴御没有解释。
沉默地将他和赵年年的苟且,扣在了我头上。
他温柔地替我擦掉额头的细汗,我偏过头去,只觉得恶心极了。
他却在我耳边阴恻恻地说:「杨时久,这都是你欠我的。你要是不服气,大可以叫你爸妈回来,杀死我!」
4
两个小时后,我终于缓了过来。
趁裴御送医生出去的空档,我看了眼时间,又到了每天吃药的时候。
可喉咙无法打开,最终连水带药一起吐了出来。
这是我爸的系统悄悄给我的药,一颗可以洗去一年的记忆,每一颗都很珍贵,我下床将它捡起来。
突然,裴御推开了门。
「你在吃什么?」裴御几乎是冲过来的,他一手捏紧我的手腕,不许我把药片丢进嘴里,另一只手拿起床头的铝箔板,「没有名称、没有功效,什么「三无」产品你就敢乱吃!」
「维生素。」
裴御嫌恶地丢开我,重新抠了一颗新的:「你最好是真的有病!」
砰!
裴御猛地甩上门,我也顺利吃完了今天的份。
打开笔记本,写下八个字:永别了,我的十六岁。
临睡前,我投资的实验室给我打电话。
「杨总,裴先生带了一片药来,非要我们加急化验。」
「让他验,验完你把药给我送回来。」
挂断电话,我计算了一下家里到实验室的距离,得出了相当惊人的车速。
裴御真是疯了。
他就不怕和他爸妈一个下场?
实验室验不出任何成分,裴御要去别处化验,可真正的药已经被调包了。
最终他只会得到一个结果——复合维生素。
「杨时久,你和实验室联合起来耍我?」裴御怒不可遏地冲进家里。
「没有人逼你去化验。」我平静地拿出离婚协议,「你看一眼,没问题的话就签了吧。」
裴御直接将协议丢进垃圾桶。
「我们之间不是离婚就能了结的,你毁了我的前半生,我也要搅碎你的后半生,我们注定一生纠缠,不死不休!」
5
「如果我可以证明你父母的死,和我爸无关呢?」
我爸只是龙傲天,又不是杀人狂。
但裴御不相信。
三年来,不止他在查,我也在查。
裴御嗤笑:「你能伪造幽闭痊愈的报告,当然也能伪造其他证据。」
「你先看看。」我拿出打印好的证据。
到底事关他的父母,文件终于被打开。
他狐疑地看看我,又看看文件,手指开始不自觉颤抖,最终握成了拳。
「是你伪造的,你在骗我,对不对?」
「你可以保持怀疑,但证据不会说谎。律师会再给你送一份离婚协议,我只给你七天时间,七天后我将全权委托给律师,走起诉流程。」
我的药也只有七片了。
年底某影视平台年会,赵年年荣获最受喜爱女主角奖,上台致辞时,戴了一枚很漂亮的戒指。
主持人惊讶:「这是和杨时久杨总的婚戒同款吗?」
赵年年俏皮地眨眨眼,无辜道:「不知道诶,我男朋友送的,他说世上找不到第二件一模一样的,代表了对我独一无二的爱情。」
导播故意切给贵宾席的裴御,他面带微笑,儒雅得体。
仿佛赵年年只是他力捧的一个演员而已。
朋友将这段视频发给我。
【久久,真的很像你的婚戒诶,你的戒指呢?现在去找找看,别遭了家贼。】
【很久没戴过,忘了。】
药还剩三片时,我爸妈回来了。
裴御如临大敌。
匆忙找到办理完新身份证的我,拽着我回家换衣服,准备去老宅。
我的手指悬在密码锁上空,迟迟没有按下去。
「别说你不记得家里的密码!」
6
「心虚的人又不是我。」我退了一步,让他去按。
换好衣服,裴御从密码箱里找出我的婚戒,亲手给我戴上。
不知是我瘦了,还是戒指扩了圈数,戴着有点松。
裴御牵着我往外走,我却用力抽回手。
他怔愣地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试探:「你会告状吗?」
他认定我对催生的抱怨,是告状。
他认定他爸妈是我爸杀死的。
他怕自己也被杀死。
我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冷笑着说:「你猜。」
回老宅的路上,我们谁也没有再开口。
倒是赵年年打来电话,哭着说自己怀孕了。
「杨时久的爸妈回来了,我知道你不敢承认我的存在,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已经预约手术了,一个小时后就开始……」
裴御猛地踩下刹车,安全带勒得我脖子疼。
「久久,你自己去,就说我临时要加班。」
三年来,裴御一直连名带姓地称呼我,从来没有喊过我「久久」。
裴御恳求地望着我,又来回看着时间,神态焦急。
生怕自己去迟了,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没了。
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下了车,裴御立刻掉头,走得毫不迟疑。
我在冷风里站了一会儿,没有叫司机来接,而是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最近的小吃街。」
半个小时后,我坐在空空的烧烤店里,等着老板点炉子、开工。
现在才2点,并不是吃烧烤的最佳时间。
赵年年的消息又来了。
【你爸妈回来了又怎样?他还不是为我抛弃了你。】
一起弹出来的,还有裴御的消息。
【久久,你到了吗?】
【没有。】
【路上出什么事了?】他秒回。
【我不记得老宅的地址。】
裴御没有再回复。
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是无语。
我怎么会不记得从小长大的地方呢?
7
裴御找到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了。
今日份的药已服,还剩两片。
裴御站在烧烤店门口,踟蹰了很久,才走过来,坐到我对面。
「久久,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记得。」
「那你说给我听听。」
「不想说。」
对面是长久的沉默。
裴御努力平复情绪,掏出我记录用药的笔记本,声音发颤。
「是不想说,还是忘了?」
我咬着牙,没有回答。
「杨时久,你吃的到底是什么药?还有三片药你放哪儿了!」
裴御再也压不住情绪,顾不得被外人围观的尴尬,劈头盖脸吼了出来。
我很有名的,不久便有人拿出手机拍摄,窃窃私语。
「只是维生素。」
裴御结了账,拽着我回家,指着家门口的密码锁让我按。
我直接指纹识别。
叮咚!
门开了。
砰!
裴御又把它拉上了。
他有病。
冷风呼啸,我突然打了个喷嚏,裴御这才打开门,给我接了一杯热水。
我没要。
卧室里像进了贼,每个抽屉都打开着,珠宝首饰丢了一地,保险柜也忘了关。
床头柜甚至被砸坏了。
我刚想问他是不是有狂躁症,一回头却对上了一双血红的眼。
裴御死死捏着我的笔记本,连呼吸都在打战。
「久久,你为什么不告状?」
「你想死?」
裴御凄然一笑,眼神充满讽刺:「哪有正常人想死……」
我诧异地望着他:「你希望我告状?」
「我不可恨吗?」裴御反问。
我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认真地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说得没错,是我害了你。可是我又不想死,我只能……让杨时久消失。」
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我不受控制地哽咽起来:「其实,我也不喜欢杨时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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