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由于找不到工作，我干脆在小区门口里开了个24小时无人情趣用品店。

　　名字取得很暧昧：「蜜桃诱惑」。

　　搭配上桃粉色的招牌与纯白蕾丝门帘，在这条尽是小吃店的街上格外扎眼。

　　我每天待在家里睡睡懒觉、打打游戏，玩累了就看一眼店里的监控。

　　每个月倒也能赚个两三千，覆盖自己的基本花销没问题。

　　但是我妈总觉得这不是正经工作。

　　用她的话说就是：「正经女生怎么能靠被窝里那点事发财。」

　　于是托人给我找了个美容所助理的工作。

　　离家很近，在隔壁街上。

　　妈妈哄劝了两三次，我才勉强愿意去。

　　同事大多数年龄和我差不多，都很时髦。

　　我们会在空闲的时候聊最近热播的狗血短剧，周四还会一起团肯德基的辣香骨。

　　很快熟络起来，相处得很愉快。

　　除了孙姨、主任这对年近半百的姐妹花。

　　她俩特爱论资排辈，抱团欺负新来的小姑娘。

　　孙姨住我家隔壁，回迁户。

　　平时在公共区域问题上没少挤兑我妈。

　　我妈信佛，奉行「以和为贵」，即使被被揉扁搓圆，一点也不生气。

　　老老实实打扫被孙姨家弄脏的走廊，将两盆发财树挪进屋里，让出空间给孙姨放鞋柜。

　　但我跟我妈可不一样。

　　4

　　时间一点点过去。

　　我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

　　但并不是因为紧张，没退学前我在护理课上练习过无数次，递手术刀、放止血布这种活轻轻松松。

　　而是担心孙姨那边的情况。

　　好不容易做完两台手术，我鞋套都没来得及摘就跑回办公室。

　　孙姨常年挂在脖子上的眼镜放在桌上，人却不见了踪影。

　　我连忙找和她同台的助手问情况，得知手术很顺利，这才安了心。

　　过了很久，孙姨从厕所神采奕奕地回来了，比做手术前时更精神。

　　有人夸她今天气色好，整个人年轻好几岁，是不是吃了燕窝。

　　「没吃什么啊！」她摸着泛起微微红晕的脸，气息不稳，语气特高兴：「我也奇怪，这身体里啊窜出股劲儿。」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拿起罐子仔细端详，啧啧赞叹：「不愧是高端货！真是大补！」

　　我没吱声。

　　孙姨将那两罐塞进了包里，临走前甩给我一句话：

　　「小隋，下次多买几罐！」

　　我张了张嘴，又合上。

　　可这是牲畜专用的催情粉啊！

　　5

　　姥爷退休后在郊区买了个小院过田园生活，养了一群鸡鸭。

　　不知道是天气水土的原因，还是饲养方法有问题。

　　芦花鸡只下无精蛋。

　　这可把他老人家急坏了。

　　在鸡窝旁观察了两天才发现，公鸡不肯和母鸡交配。

　　鸡蛋好吃，可叫花鸡更美味。

　　不孵鸡仔，那鸡总有被吃完的那一天。

　　于是姥爷让我想想法子。

　　我问过畜牧专业的同学后，托人从国外买了两罐牲畜专用强效催情粉，据说效果很好。

　　没想到，第一个体会到它威力的，不是咯咯哒。

　　当晚，隔壁摇床声音不止，从深夜11点半响到凌晨1点还没停。

　　我住的房间和孙姨家的主卧只有一墙之隔。

　　女人的喘息，男人的闷哼立体式环绕在耳边。

　　我连男朋友都没谈过，怎么受得了这个。

　　捶墙让他们小声点。

　　动静停顿了。

　　一个男人低声说：「要不先到这？」

　　女声娇哼一声，撒娇：「她那是嫉妒，老公我还要～」

　　艹。

　　我再忍！

　　我下床翻出降噪耳机带上。

　　6

　　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来上班。

　　孙姨面色红润，容光焕发地出现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被滋润过。

　　孙姨也不掖着藏着，包往工位上一扔，人往办公室中间一站，开始分享昨晚亲亲老公的雄风。

　　什么床上十八式听得几个女生脸通红。

　　我翻了个白眼。

　　那些招式早就过时了。

　　现在流行滴蜡皮鞭秋千入珠。

　　我妈总说老一辈讲究矜持含蓄。

　　但我觉得像她这种愿意随夫姓的女人，给她个机会，说不定还会主动学。

　　是的。

　　孙姨本姓并非孙，而是婚后随了老公的姓。

　　她老公叫孙裘，赌徒一个。

　　他不赌石，不赌马，不赌彩票，就赌那五十一押的洗头店里的扑克牌局。

　　从早到晚能打三十局。

　　赢了，包一个小妹去门帘后庆祝。

　　输了，搂一个小姐去门帘后疏心。

　　加上嫖娼的钱。

　　一天下来两千块打底。

　　我敢笃定，男人在外面吃饱了，回家一定没胃口。

　　偶尔交一次公粮，就能开心成这样。

　　真是没出息。

　　孙姨越说越起劲，竟拽起我，双手在我胸前比划。

　　「别看小隋身材好，没有用的，胸大无脑，会花招才能留住男人的心！」

　　我捂住胸口，拼命反抗，想戴上耳机继续刚刚的线上转正考试。

　　妈妈答应我，只要安安稳稳度过三个月试用期成功转正，就同意我将情趣店开下去。

　　憋屈了九十多天，只为今天这次考试。

　　孙姨被打断了很不爽，竟一把将网线扯断：「跟你说话就老老实实听着！」

　　我脑中的一根弦崩断了。

　　抄起水杯朝她脸上泼去。

　　「他爱你个屁！」

　　「他那是吃了催情药！」

　　「他妈的10分钟有什么好夸的！」

　　我彻底发癫。

　　翻出和代购的聊天记录：「看到没！」

　　「畜！生！催！情！粉！」

　　8

　　孙姨报了警。

　　警察很快来了，问我为什么会买畜牲催情粉。

　　孙姨大叫着纠正：「是牲畜催情粉！」

　　警察皱眉：「这重要吗？」

　　我无辜道：「给鸡配种啊。」

　　孙姨指着我的鼻子质问：「你骂谁呢！？」

　　我两手一摊：「我说鸡，你敏感什么？」

　　孙姨气急了，扑过来挠我，被警察拦住喝止：「注意你的态度！」

　　随后警察翻看了我和代购、姥爷的微信聊天记录。

　　又去查了办公室监控，监控里显示确实是孙姨自己抢走的，并且我从未说过这是奶粉。

　　很快结案了，警察将此定义成一次民事纠纷。

　　孙姨十分不满，抱住警察小腿撒泼：「你们不能走！这臭婊子故意投毒！」

　　我也拉着警察不松手：「对啊，警察同志，你们不能走，我要举报她长期偷窃！」

　　我拉出个长长的单据，里面清清楚楚列出了我入职三个月以来，所有被她偷拆的快递以及私自顺走的物品数量和价值。

　　涉及金额一共是两万三千四百二十二块三毛。

　　孙姨目瞪口呆，企图耍赖。

　　物证具在，抵赖不得。

　　我主动去了零头，体贴地将赔偿降低至两万三千。

　　实际上列单据的时候，我连平台免费发放的红包津贴也算进去了，实付款只有一万七。

　　警察赞许地看我一眼，催促孙姨：「人家小姑娘都体谅你了，你快点掏钱吧！」

　　孙姨气得跳脚：「一分没有！」

　　我拉过围观的主任：「她不是你亲姐嘛？亲友代偿也行啊。」

　　主任吓得后退，连连摆摆手：「我没钱！」

　　我疑惑地问：「可是，我那天还看到你帮孙姨买情趣用品，谁没钱买那玩意啊！」

　　9

　　上个星期。

　　情趣店收到了几个差评。

　　我以为是因为缺货才引得顾客不满，结果都在投诉我之前进的一批避孕套质量不好，情到浓处容易破。

　　我重新进了一批，趁着清晨大街上没人去换货。

　　刚换好，就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来人隐约像是孙姨。

　　她来干什么？

　　我连忙一骨碌闪避到机器后面，从小门溜回家，疑惑地查看十分钟前的监控。

　　孙姨鬼鬼祟祟地扫码进店，好奇地打量机器，连贴在上面的小玩具使用说明都看半天。

　　最后目标明确，直奔调情紧缩丸。

　　我有点吃惊。

　　她偷偷摸摸试图撬开货柜，结果触发了警报。

　　我再调回实时画面。

　　孙姨慌忙环视一圈，估计以为没监控，又撬。

　　最后发现撬不开，放弃了想跑路，但是玻璃门已自动上锁。

　　幸亏装修时我多花了两万装了防偷装置。

　　触发警报后，只有通过扫码消费，才能打开门锁。

　　当时我被妈妈停了生活费，手头拮据，图省钱不想装。

　　装修师傅一直劝我：「你放心吧，现在社会啥人都有，包有用得着的时候！」

　　孙姨使劲捶拉，门都纹丝不动。

　　此刻，已经快6点。

　　早餐店开始营业，有人出来晨跑，还有人送孩子上学。

　　情趣店在的这一条街开始有了动静。

　　孙姨慌了。

　　很快，她遇到了第一个熟人。

　　带孙女去吃雪菜大包子的主任。

　　主任拉下脸：「这可是家门口...」

　　孙姨嘴硬：「我我出门散步。」

　　主任冷笑一声：「散步散到情趣店里？你准是干了啥，被人家锁里面了吧？」

　　孙姨快哭了，此时开始有路人驻足围观，她像动物园里的猴：「先不说这个了，快救我出去，千万不能让我男人看见！」

　　我适时播放机械音提醒：「因您恶意破坏机器，现需要购买东西后才能解锁。」

　　主任朝她扬扬下巴：「人都跟你说了，买吧。」

　　孙姨咽咽口水：「我没钱。」

　　主任无奈地说：「那我给你买，这个月你发了工资还我。」

　　孙姨当即拒绝：「不行，工资得上交给我老公。」

　　主任语气里带了怒气：「我不是和你说过，工资一定要自己存着吗？！你给他，他只会拿去赌！」

　　说完，主任作势要走。

　　孙姨苦苦哀求。

　　主任的孙女等烦了，催促道：「奶奶我饿了。」

　　主任连忙哄孙女，又没好气地和孙姨说：「行行行我出钱，你快点选一个，把它那个收款码拿给我。」

　　孙姨结结巴巴问：「买买哪个呀？」

　　「买...」主任说着，凑近玻璃门，看着满货架的小玩具、紧缩丸、避孕套、延时喷雾顿住了。

　　她气急败坏地说：「随便哪个！你他妈的快点！我付完赶紧走，真够丢人的！」

　　最后孙姨拿着一个跳蛋出来了。

　　不小心碰到开关，嗡嗡嗡的动静吓她一跳，像烫手山芋一样在手里倒来倒去。

　　张工脸黑得像碳，头也不回地走了。

　　监控这头，我笑得岔气。

　　10

　　孙姨矢口否认，说我造谣：「你有证据吗！？」

　　我点头：「当然。」

　　「警察同志，我是莲花路224号24小时无人情趣用品店的店主。」

　　我从手机上调出当天的监控记录，投放到大屏幕上。

　　事情越闹越大，除了办公室里的人，就连来面诊、做手术的客户都凑过来看，围了里三圈外三圈。

　　人群中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孙姨急忙向主任求情：「姐，你可得帮我啊！」

　　主任当然没敢答应，推开她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求助无果，孙姨开始满嘴喷粪：「你小小年纪，开情趣用品店，是发骚没人解决吗？」

　　「怪不得平时不好好穿衣服，露半个奶在外面，原来是想勾搭男人啊！」

　　围观群众里有女生不乐意了：「都什么年代了，早就穿衣自由了。」

　　我点头，挺直腰板，展示傲人曲线：「对啊，更何况我有资本，你有吗？」

　　孙姨体型偏胖，因为久坐肚子大，腚也大，典型的梨形身材。

　　更何况她已经四十，虽然没生孩子加上蹭美容院的器械，使得她的状态比同龄人好，但根本比不过年轻人。

　　「反倒是你，又是吃催情粉，又是偷偷去买紧缩丸，还天天开黄腔，把你们两口子的做恨过程拿出来讲。」

　　我摇头叹气。

　　「很是为老不尊啊！」

　　孙姨辩解：「我那是被你骗的！我以为那是奶粉！」

　　我咧嘴一笑：「就等你这句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