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她这话，心里感觉有点不舒服。

　　这条狗欢欢是我上大学，爸妈送我的礼物。

　　养了四年了，都跟家人一样了。

　　这次跟着孟然回老家过年。

　　爸妈去马代旅游。

　　寄养店过年又要放假。

　　想着孟然老家是农村的，地方大。

　　欢欢可以到处的跑跑玩玩。

　　就干脆带着一起来了。

　　没想到连狗都被挑剔上了。

　　出于教养，我没有拉下脸。

　　只是淡淡的回道：

　　「花再多钱也是我的钱。

　　「没花孟然的钱。」

　　孟然妈声音低低的嘟囔：

　　「那结了婚，以后不也是我儿子的钱……

　　「萌萌，你反正现在闲着也没事。

　　「刚好出来帮我一下忙。」

　　2

　　我灰头土脸的蹲坐在灶火前。

　　这可真是个新奇的体验。

　　孟然妈妈说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让我添柴看着火。

　　就算我不想主动干活，但是长辈都开口了。

　　出于礼貌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好嘛，这活这么脏，

　　我雪白的大衣都沾满了灰烬。

　　靴子上都黑成一道道的。

　　好不容易晚饭烧好了。

　　孟然他们也都回来了。

　　我饿的咕咕叫，急不可耐的想吃晚饭。

　　结果孟然妈妈递给我一个碗。

　　拉着我在灶房的小板凳坐下：

　　「他们男人在桌上吃饭。

　　「我们在灶房吃就行了。」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孟然妈：

　　「大清早都亡了，

　　「这边女人还不能上桌？！」

　　来之前，孟然跟我说过他们这边条件没有我家好。

　　让我忍耐几天。

　　所以我心里有建设。

　　无非就是房子破点，吃的差点。

　　反正就几天而已，就当体验生活了。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连桌子都上不了！

　　只能捧个碗坐在厨房的板凳上！

　　我家阿姨吃饭都还有个单独的桌呢。

　　这也太离谱了。

　　我正要反驳。

　　孟然进来了，拿过我手里的碗：

　　「妈，萌萌，辛苦大半天了。

　　「快点一起上桌吃饭吧。

　　「菜都要凉了。」

　　孟然妈冷着脸推脱什么女人不能上桌，这是规矩。

　　硬是要留在灶房。

　　孟然见她死犟也就不管她了。

　　我是更不可能留在灶房的。

　　我又不是来吃苦，来受训的。

　　等等……

　　我突然想起小姐妹的话。

　　孟然妈该不会是给我搞什么服从性测试吧？

　　吃完晚饭。

　　孟然妈叫我一起收碗筷。

　　我眼巴巴看着孟然，举了举自己白葱葱的手指。

　　孟然二话没说的主动干了起来：

　　「妈，萌萌她在家从来都不用干活的。

　　「再说，这些你不是都自己做吗？

　　「怎么萌萌在了，你这个也要帮忙，那个也要帮忙了。」

　　孟然好样的。

　　真给力。

　　孟然妈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那以后你们结婚了，这些事她不都得学着干？

　　「总不能你一个大男人天天围着锅碗瓢盆灶台转吧？」

　　我施施然的接过话：

　　「阿姨，我们结婚后，这些事保姆会干的。

　　「你就不用操心啦。」

　　孟然妈重重的哼了一声：

　　「行，你们家有钱，那你们家来请。」

　　孟然爸置若罔闻的喝着酒。

　　孟然脸色铁青的推着他妈进了灶房。

　　也不知道孟然在里面跟他妈说什么。

　　过了一会，孟然妈妈回了屋。

　　拿了一个扁扁的红包出来。

　　脸色虽然不好，但是也勉强扯着笑：

　　「萌萌，你第一次来，这是见面红包。

　　「我们这儿吧，没有这种风俗的。

　　「但是你城里来的不一样。

　　「该有的礼数，我们家也不会少的。」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

　　好像谁稀罕这个见面红包似的。

　　但是能让这个老婆子出点血，受点气，我也挺乐意的。

　　我接过红包，捏了捏，薄薄的，估摸着也就五百左右。

　　不多，但欢欢洗澡钱够了。

　　笑眯眯的道了声谢。

　　3

　　其实，这半天的遭遇下来。

　　我是很明白，我这个未来婆婆不是个好相与的。

　　大可以使着性子离开。

　　反正结婚了后，估计一年到头，也就过年回来看一眼。

　　可是大过年的，左邻右舍都看着。

　　我不想孟然太为难，太难堪。

　　毕竟再不好，也是他的亲生父母。

　　而孟然，从回来到现在。

　　一直都是处处维护着我。

　　并不是网上那种孝心外包的妈宝男。

　　我不是恋爱脑。

　　我知道孟然站在我这边，不是因为我家有钱。

　　当初，我要去外省上大学的时候。

　　爸妈叮嘱我。

　　要低调，社会很复杂，炫富会有很多不好的同学盯上……

　　所以，我穿吃用都很普通。

　　孟然追求我的时候。

　　以为我家也只是个普通家庭。

　　在一起后，他怕我钱不够花，把自己勤工俭学的钱都给了我。

　　后来知道我家家境后，也没有态度大变。

　　而是说，父母的钱是父母的，跟我们没有关系。

　　我脾气不好，家庭条件相当的，不愿意迁就我骄横的性格。

　　条件差的看中的是我附加的价值。

　　只有孟然，是真心真意的爱我。

　　所以大学一毕业。

　　我们决定见一下双方父母，然后结婚。

　　只是我没想到。

　　都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

　　这山坳坳里还有没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人。

　　孟然爸妈是这样的未开化。

　　「宝宝，你要是不开心。

　　「我们明天就回江城吧。」

　　孟然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并不是个不孝敬的人。

　　可是为了我的感受，说出这样的话，心里也一定很挣扎。

　　我抱了抱他，吧唧亲了一口：

　　「说什么胡话呢。哪有大年三十走人的。

　　「我没有不开心，就是有点不习惯。

　　「要不我们年初二回去好不好？」

　　孟然神色轻松了下来：

　　「好，我的宝真好。」

　　第二天一大早。

　　外面就是乒里乓啷，跟嘈杂的说话声。

　　我睁开眼看了半天掉皮的天花板。

　　又被欢欢舔了好几口，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叹了口气，打起精神起床。

　　门一开，嚯，外面真热闹。

　　七大姑八大姨的挤满了一屋。

　　见到我站在门口，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打量的眼神看着我。

　　有个女孩的目光赤裸裸的充满了敌意。

　　「这就是孟然他城里的女朋友吧。」

　　「长得真俊啊。」

　　「俊有啥用，瘦瘦弱弱的，一看就干不了啥活。」

　　「听说她家条件好着咧，家里还有保姆。」

　　「咋还带着这么大一条狗呢？看着咋跟外面狗不一样，真干净，毛真亮啊。」

　　「城里人养狗精细，还有专门洗澡的店。」

　　「啧啧，孟然真有福气。」

　　……

　　安静了不过几秒，大家聊天的内容都转移到了我。

　　也不带避讳下当事人。

　　我尴尬的打了打招呼，转头去外面准备洗漱。

　　「你就是孟然哥的女朋友？」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我一跳。

　　我转过头一看，这不是刚刚那个女孩嘛。

　　她脸色黑黢黢的，穿着一件大红棉袄。

　　神情不愉。

　　我有点莫名其妙：

　　「对啊，你是？」

　　她上前几步想说啥，欢欢突然蹿了过来。

　　将她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

　　「我叫李芳，我跟孟然哥定过亲。」

　　4

　　哈？？？

　　我呆若木鸡。

　　「萌萌。去吃早饭了。」

　　孟然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看也不看李芳，牵着我的手，转身就走了。

　　「刚刚她说的怎么回事？」

　　我生气的甩开孟然的手，站着不走了。

　　孟然转过身，叹了口气捏捏我的脸：

　　「小傻瓜，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她说的定亲，那都是小时候玩过家家的话。

　　「那也能算吗？

　　「谁小时候玩过家家没当过老公，老婆，爸爸，妈妈啊。

　　「我出去上高中后，都多少年没见过了。

　　「也不知道她今天怎么也来了。」

　　孟然也感到奇怪。

　　我猜想，一定是孟然他妈叫的。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网上冲浪，刷到多少这种列子了。

　　明明自己儿子日子过得好好的。

　　非得找点事出来。

　　「你，待会问问你妈妈，她肯定知道怎么回事。」

　　我出主意道。

　　孟然脑子直，不会想到那么多弯弯绕绕。

　　只知道，听我的就对了。

　　他去找他妈的时候，我悄悄蹲在外面偷听。

　　「妈，那李芳是你叫来的啊？」

　　孟然妈妈：

　　「是啊，咋啦。」

　　孟然不解：

　　「你叫她来干嘛，刚刚她在外面跟萌萌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你知不知道。」

　　孟然妈妈得意洋洋的：

　　「那吴萌萌来我们家到现在啥也不做，还对你指手画脚的。

　　「她是不是仗着她家有钱啊？

　　「我就是特意叫李芳来的，让吴萌萌知道，我儿子也多少人惦记着呢。

　　「这要进我孟家门，就得在丈夫面前低眉顺眼一些。

　　「怎么样，她是不是现在也特怕你跟别人好。

　　「我跟你说，你就得拿住她，不能叫她爬你头上。」

　　孟然的声音明显生气了：

　　「妈，我跟萌萌好好的，你能不能不要生事？

　　「你跟爸两个人从来都不管我，帮我。

　　「考高中的时候，你们借口家里没钱，不愿意出学费。

　　「最后是村长替我给的钱。

　　「上大学了，你们非得让我留在老家打工种地。

　　「最后还是我自己申请了助学贷款上的大学。

　　「现在我带女朋友带回家。

　　「你不是给人脸色，就是让人干活。要人家做低伏小。

　　「我们家是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拿住她，还什么孟家的门。」

　　孟然妈气的哆嗦：

　　「好好好，你跟我这样说话。

　　「你找了个有钱人，你翅膀硬了。」

　　孟然无力：

　　「妈，我是在跟你讲道理。

　　「跟萌萌有没有钱没有任何关系。

　　「你要是容不了萌萌，那我们过完年就走吧。

　　「不再家里给你们堵心了。」

　　孟然说完就开门出来了。

　　我躲闪不及被他逮个正着。

　　孟然扯了扯嘴角，苦笑：

　　「对不起啊萌萌，我妈她老思想。

　　「叫你受委屈了。

　　「明天一早，咱们就走吧。」

　　赫然被撞见偷听，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但是孟然说第二天就走，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反正也就今天一天了。

　　熬熬呗。

　　不管孟然妈妈说什么，我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好了。

　　中午的时候，孟然家陆续来了好多亲戚。

　　他们这儿年初一就开始请吃饭了。

　　今年轮到孟然家请吃饭，又是孟然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

　　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赶了过来看新鲜。

　　家里放不下那么多桌子，于是圆桌都搭在了屋外的砖地上。

　　孟然妈妈顾忌着早上孟然发的那通火。

　　虽然挺忙的，倒是也没叫我干什么。

　　吃饭的时候，灶房搭了张桌子，姑姑嫂嫂们都站在灶房吃饭。

　　唯独破天荒的把我叫上了主桌。

　　5

　　「萌萌，这是你舅舅。」

　　孟然爸不当事，从见面打了声招呼后，一直都很少言语。

　　还是孟然妈过来介绍。

　　我端起面前的饮料，跟孟然一起敬了下：

　　「舅舅好。」

　　孟然妈满意的笑了笑。

　　听孟然说，他爸爸这边虽然亲戚比较多，但是走的比较淡。

　　他妈妈这边只有个弟弟。

　　关系挺近的。

　　而且他妈妈是个伏地魔。

　　以前家里没钱给孟然交学费，是因为家里的钱都让舅舅给借走了。

　　说是借，其实跟给没区别。

　　我虽然表面恭恭敬敬的，但是心里很是看不起孟然这个舅舅。

　　要不是他不干人事，借走孟然的学费。

　　孟然在外面上大学这四年，也不至于那么辛苦。

　　原本孟然妈是不上桌的。

　　今天也不知道她怎么想通了。

　　端了张椅子，硬是在挤坐了下来。

　　笑的一脸褶子：

　　「萌萌，你跟孟然都见过父母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呀？」

　　我看着她那刻意的笑，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但还是回答道：

　　「这次回去后，跟爸妈商量下吧。」

　　孟然妈妈哦了一声：

　　「我听孟然说，你们想在酒店办婚礼。

　　「要我说，酒店那多浪费啊。就在村里办好了。

　　「摆个几十桌，那多阔气热闹啊。

　　「我还听说，现在结婚都得在城里买房。

　　「你看我跟他爸爸呢，都是在老家种地，别说买房，老房子都没钱修。

　　「孟然以后再城里多，干脆，你跟你爸妈说下，房子让你爸妈买呗。记得也写上孟然的名。

　　「反正你们家条件比我们家好太多了。

　　「对了，舅舅顶半个父，到时候你们结婚得给他舅家包个一两万的大红包啊……」

　　「妈，你别说了！」

　　孟然的脸色都沉了下来，打断了话。

　　孟然妈见状声音小了下来，讪讪的嘟囔：

　　「实话实说咋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