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出了名的恶婆婆。

　　挑食，挑剔，还爱挑事。

　　儿媳当牛做马伺候我，贷款给我旅游，还主动吃求子偏方，只为了让我早日抱上孙子。

　　但我就是对她不满意。

　　「吃我儿子的喝我儿子的，你怎么还敢花那么多钱？！」

　　「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大把小姑娘等着嫁给我儿子呢。」

　　「这一胎不是孙子的话，我是不认的啊。」

　　后来我的恶毒语录被儿媳挂在网上。

　　我彻底火了。

　　所有人都追着骂我。

　　爱妻如命的儿子要我道歉，否则就要从此就断绝母子关系。

　　我乐不可支。

　　「哦！还有这等好事？」

　　01

　　当我再次睁开眼，猛烈的光线刺得我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流了下来。

　　「妈，你怎么又晕了？」

　　儿子白言朗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

　　冰冷的语调毫无温情可言。

　　我吃力地转动眼珠，打量着四周。

　　是我家附近的私人小诊所。

　　里面是一堆舍不得去医院的老头老太太，环境很差，嘈杂得像个菜市场。

　　但是胜在便宜。

　　刺鼻的消毒水味疯狂往我的鼻腔里猛灌。

　　白言朗抱着胳膊伫立在一旁，他眉头紧皱，眼中满是烦躁。

　　「妈，咱们快点回去吧，都到饭点了，你该做饭了。」

　　他的语气急促，眼睛里哪里有一丝一毫对我的担忧。

　　我心里忍不住苦笑。

　　这就是我疼了大半辈子的好儿子啊。

　　连个正经医院都不舍得带我去。

　　我愤然拔掉那快见底的廉价吊瓶，声音沙哑地开口道。

　　「我要去医院。」

　　白言朗眼珠一翻，满是厌烦。

　　「妈，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矫情？这都多少年的老毛病了，你能不能别折腾了？」

　　他的嘴角向下撇着，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狠狠扎着我。

　　「妈，你知道现在挣钱多不容易吗？去趟医院得花多少钱你知道吗？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天底下哪有你这样自私的父母？」

　　「妈，我不指望你能帮我，可你也别拖我后腿啊。」

　　他越说越激动，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好像我提了多过分的要求一样。

　　句句都带妈，却句句都不把我当妈。

　　最后他的语气软了点，好像在施舍我。

　　「妈，反正你针都拔了，赶紧回家做饭，美芷胃不好，吃饭必须准时。」

　　见我没反应，白言朗竟粗暴地伸手来拽我。

　　他紧紧箍住我的胳膊，疼得我直皱眉。

　　「啪！」

　　一个鲜红的五指印在他脸上迅速浮现。

　　白言朗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呆立在原地，满脸的不可置信。

　　周围原本喧闹的人们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白言朗的脸瞬间涨得像熟透的番茄。

　　他恼羞成怒，眼睛瞪得像铜铃。

　　「妈，你到底在闹什么？」

　　「啪！」

　　我毫不犹豫地又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次，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手掌都被震得发麻。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一个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喊了起来。

　　「白言朗，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每个月两万多的养老金，可都给你了，你居然连个医院都不让我去！」

　　「你媳妇打个喷嚏，你就紧张地去挂专家号，你媳妇贪吃胃胀气，又是CT又是检查，恨不得把医院的检查都做个遍。」

　　「而我呢？都晕倒了这么多次，你居然还叫我回家做饭？生你不如生块叉烧！」

　　「你这个黑心肝的不孝子，有了媳妇就忘了娘的，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啊，别拉我，让我去死吧。」

　　诊所里面的老人大多都是小区里的人。

　　他们大多数感同身受。

　　顿时看着白言朗的眼神里满是谴责。

　　白言朗被这些目光盯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急忙伸手去扶还坐在地上的我。

　　「妈，我们现在就去医院还不行吗？您别这样。」

　　我麻溜从地上爬起。

　　白言朗：……

　　02

　　这一回，我不会为了替他省钱而让自己受委屈了。

　　医院里，我做了全套的升级vvip身体检查。

　　白言朗在缴费处越肉疼，我就越开心。

　　到家已经是晚上了。

　　吕美芷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得像外面的天色一样。

　　「妈，你明知道我有胃病，饿不得，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她语气里没有半分尊敬，满满的都是理所当然。

　　我头也不抬，直接朝着房间走去。

　　吕美芷气得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妈，你干嘛呢？还不赶紧去做饭！」

　　或许是我今天在诊所的爆发让白言朗印象深刻。

　　他难得在吕美芷面前帮我说话。

　　「老婆，妈刚从医院做完检查完回来，要不，今天咱们出去吃吧。」

　　吕美芷声调陡然升高。

　　「什么？为什么要浪费钱去医院？妈不就是高血压犯了嘛，吃点药不就行了。」

　　「老公，你也是的，跟着妈胡闹什么……」

　　我实在是没力气再去搭理他们了。

　　躺在熟悉的床上，思绪渐渐回笼。

　　我这才真切意识到，我重生了，重生在我死前的一个月。

　　前世的我为白言朗和吕美芷付出了一切。

　　白言朗工资不高，吕美芷又不上班，我一直拿自己的养老金补贴他们。

　　还任劳任怨给他们当保姆。

　　然而，吕美芷却为了赚取流量，在网络上哭诉我是恶婆婆。

　　恋子癖、控制欲、虐待儿媳、重男轻女……

　　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像毒箭般射向我。

　　我被汹涌的网暴淹没。

　　最后含恨而终。

　　这一世。

　　我只想当个自私自利的恶婆婆。

　　03

　　没过多久，客厅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吕美芷声嘶力竭的怒骂声不断回响着。

　　我听到门口传来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3、2、1……

　　就是现在，我拿起手机，故意放大音量说道。

　　「什么？老宅要拆迁了？能赔多少？三千万？」

　　我故作可惜地叹了口气。

　　「哎，可惜我现在身体不太舒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门口的脚步声顿住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

　　吕美芷一脸讨好地敲响了房门。

　　「妈，你也一天没吃东西了吧？咱们出去吃点。」

　　我冷冷地看着她。

　　「外面的东西不健康。」

　　吕美芷嘴角的笑容一僵，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又掩饰过去了。

　　「妈，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最近牙口不好，简单做点就行……」

　　我漫不经心地报出了七八个菜名。

　　吕美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但还是围上了围裙。

　　厨房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还夹杂着压低声线的咒骂声。

　　一个小时后。

　　我看着眼前这桌色香味俱佳的菜肴，不禁暗自感叹，人的潜力真是无穷啊。

　　我还记得吕美芷第一天上门的时候的情景。

　　她非要逞强去洗碗，结果把厨房里所有的碗都摔碎了。

　　后来又哭哭啼啼地抢过我的锅勺说要炒菜，结果华丽丽地把整个厨房都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