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是这么说的？」我冷喝一声，「你知道熠熠在哪吗？」

　　「熠熠？我妈说了，你带走了！」梁桥不屑地说道：「你听那个保姆夸张，小孩子惊觉而已，你也跟着瞎闹！」

　　「瞎闹？梁桥，熠熠在抢救！如果熠熠出了什么事，我跟你妈没完！」我眼前浮现着熠熠一身的鲜红，心疼得揪在一起，但梁桥还在喋喋不休。

　　「你别老拿儿子说事，熠熠能有什么事！」

　　「倒是我妈，你刚推了我妈一下，她胳膊现在都动不了了，破了一大块，你知道吗？」

　　「我知道你妈！」我挂断了电话！

　　3

　　我和赵姐在医院等着。

　　等待是煎熬的，我感觉被架在小火上慢烤着，焦灼缠绕着每一根神经，我好像要被撕裂般痛苦。

　　赵姐喊了我几声，我突然眼前一黑，幸亏赵姐扶住了我。

　　我已经站得麻木了，缓了许久，我慢慢才撑着扶手，坐了下来。

　　梁桥这时候带着她妈来医院，找到了我，「唐川，你看看，你把我妈……」

　　他看见我和赵姐浑身的血，话说一半停住了，「哪来的血？」

　　我盯着婆婆，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提起她包扎的胳膊，纱布上一点血迹都没有。

　　我顿时怒气上涌，撕扯着纱布，梁桥使劲拽我，用力拉我，他的手钳在我的手腕上，我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但他没拽开，我还是把他妈的纱布扯开了。

　　一点点摩擦，冒了点血珠，不仔细都看不出。

　　「你疯了！」梁桥把我甩在一边，我踉踉跄跄站稳。

　　「这就是你说的伤？」

　　气到极致，真的会笑的。

　　「梁桥，你刚刚不是问哪来的血吗？」

　　「我告诉你，是你儿子的血！」我撕心裂肺地吼叫着，指着婆婆，「是你妈！给我儿子吃了一碗白果！吃到熠熠吐血，吐了一身！」

　　「唐熠不是咳嗽嘛？我听人说白果润肺，我才给他吃的。」婆婆振振有词。

　　「妈！白果不能吃那么多啊！」梁桥语气急促。

　　「我又不知道不能吃那么多，我还不是为了他好嘛！谁知道他那么娇气！」婆婆躲在梁桥后面，眼神闪烁。

　　我推开梁桥，扯着他妈的衣领，一巴掌抽了过去，「刘兰花，我儿子要有什么事，我要你的命！」

　　「唐川，你发什么疯！我妈也是为了熠熠好！你凭什么打她？」

　　梁桥举起手，急救室门突然打开了，一张病危通知书送到我面前，我拿着笔的手一直在抖，签了几次才写出名字。

　　签完字我转头发现梁桥已经带着他妈离开了。

　　4

　　手机又响了一声，梁桥的消息：唐川，我先带我妈离开了，你现在太激动了，等你冷静下来再说！

　　我气得想摔手机，瞥了一眼，我看到手机里的监控软件，点了进去。

　　视频里，刘兰花不停地剥白果给熠熠吃，熠熠中间几次捂着嘴说吃饱了，赵姐也在劝说，但她怒骂恐吓，还逼着熠熠吃，直到熠熠哭着去找赵姐。

　　刘兰花从赵姐手中夺过熠熠去了房间，熠熠蜷缩床上，哭了一会，很快就昏睡了，她在旁边跷着腿玩手机！

　　监控显示，下午五点，赵姐察觉到熠熠不对劲了，她要带熠熠去医院，刘兰花把赵姐大骂了一顿后，推出了门，继续坐回去玩手机！

　　「她这是想要我儿子的命！」视频看下来，刘兰花像是故意给熠熠吃这么多白果，还不让赵姐带熠熠看医生。

　　我气得砸了一下座椅，嘈杂的大厅里都静了下来，周围的人看着我一身的血，同情又嫌弃。

　　我正想关掉视频，突然，我看见刘兰花打开微信聊天框，拍了一张熠熠的图片发过去，对面的人名字十分熟悉。

　　王娅。

　　去年，梁桥跟我说过，城南那边的店长离职了，新来的店长就叫王娅。

　　5

　　刘兰花为什么要把熠熠拍给王娅看？

　　聊天界面没有之前的记录，收到熠熠照片后，王娅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

　　我想不通这两个人有什么关系，也没法想，我的熠熠，还在急救，我脑子里一片混乱。

　　……

　　赵姐陪着我在医院一直等着，时不时地抹眼泪，这三年时间，她对熠熠的感情，比我那个婆婆深多了！

　　到了夜里两点多，医生终于出来了，抢救及时，但还没过危险期。

　　他把熠熠的衣服交给我，跟我说了注意事项。

　　我和赵姐在医院守着，突然衣服里掉落出两颗红色珠子。

　　我颤抖地捡起来，红色的是血，是熠熠已经干涸了的血。

　　泪水打湿在珠子上，我胡乱在身上擦干净，是两颗白果。

　　我的熠熠才三岁多，他很棒，他每次吃到好吃的，新鲜的，都会留一点给我，他会用他肉嘟嘟的小手，举着给我，「妈妈，尝尝，好吃的！」

　　但是现在，我的熠熠，他苍白得仿佛洋娃娃，躺在那里，呼吸微弱。

　　守到天亮，熠熠终于醒了，我摸着熠熠惨白的小脸，眼泪止不住地流。

　　熠熠抬起他还在输液的脆弱的胳膊，他说不了话，他还插着呼吸机。

　　我轻轻握着熠熠的手，抹了泪水，「妈妈没哭！没哭！」

　　熠熠费力地冲我笑了笑，我的心仿佛在滴血。

　　医生查房时，我突然一阵眩晕，赵姐立马扶住了我，她劝我回去休息，为了自己，也为了肚子里的二宝。

　　但我的熠熠还躺在这里！

　　医生也劝说我回去休息好再来，二宝月份太小，还不稳定。

　　无奈之下，我只能请一个护工帮忙赵姐一起照看着。

　　二宝是前几天发现的，那几天店里做活动，梁桥忙得很，我只跟赵姐提过。

　　6

　　回到家里，梁桥和他妈都不在。

　　也许是怀孕的原因，我梳洗换了一身衣服后实在熬不住，睡着了。

　　隐隐约约，家里进了人，刘兰花的声音传来。

　　「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那个小王八蛋果然吐了一身血，你放心，肯定好不了了！」

　　「等会你是不是要去医院，哎哟！你一个人怎么行，我陪你去。」

　　我一下子清醒了，她嘴里的小王八蛋就是我的熠熠，她在跟谁打电话？

　　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想，这个猜想让我浑身发冷发麻！

　　我不明白为什么！熠熠是梁桥的儿子啊！是她的孙子啊！

　　我捂着嘴，压抑着心里的恨，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不能让刘兰花知道我在家里。

　　等会她出门，我跟着她，自然就能知道对方是谁了！

　　我们这套房子是四室两厅的，刘兰花有自己的房间，应该不会来我房间，我只要不发出声音就行。

　　客厅里，她捣鼓了一阵，突然安静了几秒，我听见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门把手扭动的声音也传来了。

　　我立刻闭上眼睛，假装我在睡觉，但我的心跳得很快，我强压着自己冲起来杀了她的冲动。

　　「啊！」刘兰花发出一声惊叫，「你怎么在这里！」

　　她这样问，仿佛我不该在这里。

　　我揉了揉眼睛，眯着眼，藏住眼神里的恨，「这是我家，我在家里睡觉，有问题吗？」

　　「那你刚刚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刘兰花有些紧张。

　　「呵！我一夜没睡，回来补觉，被你吵醒了，你还问我？」

　　刘兰花舒了一口气，「你继续睡，我拿点钱就走。」

　　刘兰花熟练地在我的床头柜里点了三千现金就走了，关于熠熠，她一句没问。

　　7

　　我偷偷跟着刘兰花，她拿了钱，果然舍得，随手打了车。

　　我没开自己的车，也打车跟着了，到了目的地，竟然就在我城南的咖啡店这里。

　　我躲在外面，不一会儿，就瞧见刘兰花挽着王娅出来了。

　　城南的店里，我偶尔过来，初见王娅，看着朴实，现在一身衣服都是名牌。

　　哪怕挺着六七个月大的孕肚，穿得也十分清凉。

　　我对她了解不多，她怎么会跟刘兰花走到一起？

　　难道她就是电话里的人？

　　突然，路边停了一辆车，停在刘兰花和王娅身边。

　　车牌号我很熟悉，是梁桥的，他拉着王娅就拐进边上的小巷子里。

　　「轻点！慢点！娅娅肚子里还有我孙子呢！」

　　「你为什么让我妈那么做！」梁桥气愤地挥起手。

　　「你打啊！最好把我儿子也打没了！」王娅抬起脸迎着。

　　刘兰花赶过来一把拍下梁桥的手，「你干什么！娅娅还怀着孕呢！」

　　「妈，你们怎么能这样？熠熠也是我的儿子啊！」梁桥放下手，语气里带着责怪。

　　「你别这么说！我可不认那个小王八蛋！」刘兰花撇了撇嘴，「当初你哄他们开心，把儿子送给她家姓唐，到现在房子都没你名字！」

　　「那个老东西到死都防着你！」

　　「我都来两天了，小王八蛋跟唐川那个贱人一样，宁愿听保姆的，也不听我的。」

　　「儿啊！你听妈的，他们就不是我梁家人！」

　　「娅娅肚子里这个才是我宝贝孙子！」刘兰花摸着王娅的肚子，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妈！我肚子里这个出来就会喊您奶奶，肯定跟您亲。」王娅哄得刘兰花更开心了。

　　忽然，她叹了一口气，「再有三个月，我儿子就要出生了，但是，他却不能大大方方喊您一声奶奶，也不能光明正大喊梁哥一声爸爸。」

　　「梁哥，唐熠都没了，你还不离婚吗？」王娅紧逼着。

　　梁桥沉默了一会，皱着眉头，忽然他低下头亲了一下王娅，「我得想个稳妥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