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着联系了这家公司去面试。

　　面试的大姐仔细地翻看了我的资料，又打量了我一番。

　　「这家是给家里的千金大小姐请的司机，有钱人家的孩子，比较不好伺候，他们家司机换了好几个了。」

　　大姐停下来盯着我看，我明白她的话中话。

　　小女孩能有多难搞定，无非是刁蛮任性一点。

　　我立即说道：「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大姐立即笑了起来，「像你这样条件的，的确很少来应聘司机，你先试试，雇主那边满意咱就签正式合同。」

　　我连忙答应下来，还去了趟商场，买了件新的白衬衣。

　　3.

　　富家千金郭嘉仪在本市的一所大学念书，我每天主要的工作就是接送她回市郊的别墅。

　　第一天去学校接她，出门前我刻意把自己收拾得清爽一点，尽量争取个好印象。

　　三五成群的学生从校门里走出来。

　　我一眼就认出了郭嘉仪，和她同行的几个女生叽叽喳喳聊着天，她却面无表情，在人群里格外的突兀。

　　我冲她招了招手，她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周围的女生看到我却是兴奋地拽了拽她的胳膊，询问我是谁。

　　我上前一步，尽量表现得大方得体，「我是新来的司机，胡漾，请问您是郭女士吗？」

　　「不是吧，嘉仪，你们家司机都有颜值门槛的吗？」

　　「千金大小姐的日子我们真的是没法想象。」

　　她的两个同学笑着闹着，郭嘉仪看着我，愣了一下，眼里有一丝讶异，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

　　她轻「嗯」了一声，就拉开后门上了车。

　　我便和她的朋友笑了笑，赶紧回到了驾驶座。

　　郭嘉仪一路都很安静，安静到我一度怀疑车上没有人。

　　我抬眼从后视镜看她时，却刚好撞上了她冷冷的目光。

　　「你平常都这样吗？」她突然问道。

　　「遇到女孩子都笑得合不拢嘴？」

　　郭嘉仪的问题让我实在是很懵，「我刚才笑了吗？」

　　「以后不许了。」

　　不笑就不笑，这点小要求有什么，我连忙答应。

　　「因为你笑起来很像一个人。」下车前她又解释道。

　　大小姐一脸阴郁，我赶紧板起了脸。

　　不管像谁，可不能因为被这人连累丢了工作。

　　4.

　　晚上刚躺上床，好久不见的老同学突然给我发了条消息。

　　【找资料的时候突然发现了这个，难道是同名？】

　　我仔细看了看他发来的截图，是知网上硕士毕业论文的封面，而作者正是苏橙。

　　指导老师也对得上。

　　我慌忙起身打开电脑一顿翻找。

　　不可能，苏橙在毕业前几个月就过世了，怎么会完成毕业论文？

　　难道是她的导师替她写的？

　　我找到了苏橙导师的邮箱，写了封邮件询问。

　　敲完邮件，整个手心全是汗。

　　第二天把郭嘉仪送去学校后，她让我去奢侈品店帮她给朋友买礼物。

　　大概是穿着的原因，踏进郭嘉仪指定的那家店时，没有一个销售搭理我。

　　我硬着头皮问柜姐发带在哪个柜台时，那个柜姐随手指了指一旁的柜台。

　　我刚想挤出一个笑脸谢谢她，看清她的脸时，我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苏橙？」

　　「你……你还活着？」

　　对方愣了一下，后退了一步，可很快笑了起来。

　　「当然活着，你不会这些年一直在找我吧？都找到这儿来了。」

　　看着她风轻云淡的样子，我的血噌噌往头上涌。

　　「你没有死，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骗我？」

　　苏橙看情况不妙，立即招呼门口的保安。

　　那小伙子熟练地拿住了我的胳膊，一用力我就吃疼弯下了身子。

　　「难道你只是为了骗我的钱？」我痛苦地嚷着，可她却没说话。

　　保安押着我就往外走，我这才想起来郭嘉仪的东西还没买。

　　「放开我，我是来买东西的！」

　　听到这话，保安才犹豫松了些力气。

　　苏橙一脸鄙夷，「你贷款还完了吗？还敢来买东西？」

　　原来她都知道……她根本就没有顾过我的死活。

　　我转向旁边一位柜姐，请她帮我把郭嘉仪要送人的发带包起来。

　　「2500，先生。」柜姐轻声说道。

　　听到这个价格我也是吓一跳，居然一条发带就要这么多钱。

　　苏橙一脸看笑话般看着我挣脱了保安，掏出了郭嘉仪给我的卡。

　　柜姐接过那张卡脸上立即堆满了笑，「您是帮郭女士来买东西吧？她是我们的SVIP顾客，先生下次要是来直接找我就行，我们有贵宾休息室的。」

　　苏橙听到SVIP顾客脸都白了，再也挂不住笑容。

　　柜姐和保安一直把我送到门口，频频道歉给我带来了不好的体验。

　　我恶狠狠瞪了苏橙一眼，心里满是愤怒。

　　5.

　　送郭嘉仪去参加朋友生日宴的路上，我的手机一直在响。

　　看着后排的女孩正闭着眼睛休息，我干脆关掉了手机。

　　「有人找你？还很急。」郭嘉仪突然睁开了眼。

　　我知道是苏橙打来的电话，因为离开商场之后，我就收到了她的微信好友申请。

　　「你不想被找到？」看到我关了手机，她仿佛突然来了兴致。

　　在郭嘉仪的追问下，我只好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她。

　　「也好。」

　　也好？我觉得我的人生已经糟透了，她居然评价道也好。

　　「认清一个烂人不是挺好的吗？」

　　「可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叹了口气。

　　「你还欠多少钱？」

　　「连本带利息，还欠22万。」

　　小姑娘低头刷了会儿手机，然后抬头对我说，「你回头开机了查看一下，我转给你了，慢慢还我，不计利息。」

　　「这怎么行，小郭总，这不合适。」我慌忙说道。

　　听到我叫她小郭总，她突然笑了起来，玩味一样地自言自语道：「小郭总。」

　　「就当买个清静吧。」

　　说完她戴上了套头衫的帽子，又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她没有睡着，只是不想再听我推脱，我只好闭上了嘴。

　　6.

　　我用郭嘉仪转给我的钱还完了贷款，给她打了张欠条。

　　虽然只是换了个债主，可我却感觉一身轻松。

　　转头却碰到了苏橙和她妈妈从一辆大红色的MiniCooper上走下来。

　　有些日子没见，苏橙妈妈没怎么变样，保养得油光水滑的。

　　一想到母亲临终前那双瘦骨嶙峋的手，我就恨得牙痒痒。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毕业我非要去奢侈品店当柜姐了吧？在那才能接触到有钱的男人。」

　　「还是我闺女聪明，不过你真的定心了吗？程峰一辆车就搞定你了？」

　　「怎么会，你以为我才18岁啊，他得凭实力证明自己才行。」

　　「就是啊，之前那个谁，才给了50万就没下文了。」

　　原来我在苏橙母亲那里连个名字都不配被记住。

　　「阿姨说的是我吗？」我突然打断了她们的聊天。

　　「你……怎么找到这来了？」苏妈妈一脸嫌弃。

　　「骗到的新的大鱼，是不是该把我的钱还我了？」

　　「胡漾，没搞错吧，就你也配不上我啊，我跟了你几年，五十万我都嫌亏呢。」

　　「苏橙，你骗得我没钱救我妈，骗得我丢了工作……」

　　「别，你可别把这些帽子都扣在我头上，当年你转钱给我，明明白白写着给我用，至于其他的事，只能怪你没本事！」

　　「对呀，自己没本事，可不能怪我们橙橙，我们橙橙是要嫁给总裁的。」

　　没想到这对母女竟然如此不要脸，我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还以为你发达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你在给有钱人家开车呢，你啊，就别来纠缠我了，老老实实打工，赶紧还债吧。」

　　我捏紧了拳头，指甲刺得掌心生疼。

　　一阵汽车鸣笛声响起，一辆保时捷帕拉梅拉的车窗玻璃降了下来。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郭嘉仪有点恼怒地探出头。

　　「上车。」听到大小姐的命令，我不由自主上了车。

　　那母女俩脸色分明有几分难看。

　　「这是你的吗？」大小姐单手扶方向盘，另一只手掏出了一块玉坠在我眼前晃了晃。

　　那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我的那块。

　　我伸手在兜里掏了掏，果然之前放玉坠的兜空了。

　　「是我的，你在哪儿捡到的？」

　　我正准备拿回来，大小姐却收起了玉坠放在了自己的兜里。

　　「你确定是你的？」大小姐声音突然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