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茜茜是我小师妹，低好几届。

　　三年前大学校庆同学聚会，一个师姐带着她来我们这桌，说茜茜一直跟着她忙乎校庆的事，是个聪明能干的好孩子，以后谁有实习的资源，帮她推荐一下。

　　「宋玉，你不是刚成立一家公司吗，让茜茜过去给你搭把手。」

　　师姐朝我挤挤眼，悄悄说：「她绝对是你的菜，师姐只能帮你到这了。」

　　我知道师姐的好意，其实茜茜刚一过来我一眼就喜欢上她了。

　　精致的五官，灵动的双眼，扎着高马尾，瘦高的身量，笑起来还有俩酒窝，一脸的稚气单纯，完全get到我的审美。

　　只是背着的书包有点破旧，看得出家境很一般，不过胜在干干净净。

　　感觉到我总盯着她看，她转头对上我热烈的眼神，不由得红了脸，慌忙顺下眼睛，两手不停互握。

　　整晚她话不多，对在座的师哥师姐都很尊敬，瘦瘦弱弱的让人不由得疼爱。

　　当时刘刚也在场，还帮茜茜收集来宾签到表。

　　现在想想，她那时都是在演戏吧？装出单纯涉世不深的样子引我注意，进而骗得我的爱情，我的钱。

　　没想到啊，我一个玩鹰的老江湖最后居然被鹰啄了眼睛。

　　我拿钱砸出的小娇妻，结婚不到三个月，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玩弟弟？

　　看着熟门熟路的样子，绝对不是偶然事件，弄不好养着好几个鸭子也是有可能的。

　　因为我知道她那方面的需求实在太旺盛，我这个老司机喂不饱，她自己叫「外卖」了。

　　4

　　耻辱和仇恨裹挟着我的心，从第二场喝酒到回家路上我一言不发。

　　刘刚时不时看我一眼，壮着胆子试探：「哥，你打算怎么办？」

　　「你怎么看？」我点起一支烟，透过烟雾有点看不清李刚。

　　他顿了顿，看看前面的司机，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这事吧，无非两条路。一条路离婚，大家一拍两散；另外一条路吗，要不你再给她一次机会？一夜夫妻百夜恩……」

　　「你说得对，」我打断他的话，「我要给她一次机会，也是给我自己机会，好让我有机会讨回公道，让她把吃得我的都吐出来！」

　　我狠狠掐灭烟头。

　　刘刚吓得脖子一缩，屁股往外挪挪不再说话，眼睛一直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他是我好朋友，睡在上铺的兄弟，快十年的交情。

　　大学里我们一个饭盆里吃饭，毕业一起创业。

　　他家境不富裕，但为人帅气豪爽，能打肯拼，我一直带着他干。

　　记得和茜茜结婚前，他极力劝我，说玩玩可以，千万别当真，还说茜茜很物质，一定是图我的钱。

　　我当时还开玩笑：「她图钱就对了，要图人，她就会看上你这张脸，那还有我什么事？」

　　没想到，真让刘刚言中，看来还是兄弟比女人靠谱。

　　5

　　到家门口已是后半夜，看着停车位上那辆繁花，我忽然有点纠结。

　　万一，茜茜只是「一时性起」走肾不走心呢？

　　她离开简单的校园生活没多久就被我带进纷乱复杂的自媒体圈。面对眼花缭乱的男男女女，面对日进斗金一夜暴富的发财机会，她一个小姑娘，很可能迷失方向呀。

　　推开门，看见茜茜正躺在沙发上，听到动静一骨碌爬起来，「你可回来了！」

　　说着去厨房倒了杯水，「他可真是你好兄弟，又不是商务酒局，也不说劝住你点，由着你喝这么多！快喝杯蜂蜜水缓缓胃。」

　　我接过杯子疑惑地皱皱眉，「你怎么知道我是和刘刚喝酒去了？你给司机打电话了？」

　　茜茜不以为然撇撇嘴，「我一出酒吧就看见你俩了，多大了还玩躲猫猫！」

　　「啊？！」我很意外，「你看见我们了？」

　　「对呀，然后我还等你打电话告诉我你们又去干嘛了，结果你连信息也没有，我要是小心眼的女人，岂不是要胡思乱想？」

　　「这样啊……」

　　茜茜接过我杯子把我往卫生间推，「看你那疑神疑鬼的样，想问什么问吧？小心憋坏了。」

　　她这样敞亮倒让我问不出口，我被她将一军。

　　她帮我换衣服，「酒吧那弟弟是别人介绍的导购，你知道的，现在的小孩有多想出镜，恨不得一夜变成张佳琦，王佳琦，被资本青睐，一夜暴富。别管男孩、女孩，上竿子爬，可比我们能豁得出去……」

　　她贴心地给我准备好浴巾、睡衣，调好水温，不放心地又安顿几句才退出去让我自己洗。

　　喷头下冲水，蒸汽袅袅升起，云里雾里的，我真有点糊涂了。

　　难道，我真的错怪她？

　　洗完出来，茜茜给我吹头发。

　　「宋玉，你别心里存疑，你不光给我一辆繁花，还有这繁华的生活，我要有二心不珍惜，我傻呀？」

　　说着转到我面前，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我，撅起小嘴撒娇卖萌，「不气了，好不好？」

　　她这样我也再没法儿硬扛，长叹口气，「行吧，你心里明白就好，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心里当然明白，你一定要信我……」

　　「好好好，信，信！」我疲惫地推开她，「睡吧，我累了！」

　　可疑惑如草生心田，抑制不住疯长。

　　躺着怎么也睡不着，一想起她在酒吧门口和男人卿卿我我，我就百爪挠心，牙根痒痒。

　　按说混迹江湖多年，这种逢场作戏的场面见得多了，只要没有亲眼捉奸在床，犯不着把这些小把戏放心上的。

　　或许是因为，我太爱茜茜，太在乎她？在她身上投入太多？

　　听着后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我轻手轻脚起身走出卧室。

　　茜茜有个习惯，不把手机带卧室，她坚信手机有辐射。

　　她手机在客厅充电，我打开查看。她手机密码我知道，同样，我手机密码她也知道。

　　我跟她说过，手机设密码不是防自己人。

　　可从微信查到支付宝，从导航查到滴滴，从携程查到飞猪，没有任何记录，跟新手机似的。

　　这么干净？难道，我真的错怪她？

　　我心里居然如释重负，还有点窃喜。

　　再躺回床，惊动了熟睡的茜茜，她睡梦中翻身，躺平身子。

　　我也自然而然翻了个身，腿顺势习惯性骑她身上。

　　这是我们夫妻睡觉再日常不过的亲昵动作。

　　可她睡梦中突然惊醒，下意识护住小肚子。

　　我假装闭着眼睛不动，感觉她慢慢挪开我压着她肚子的腿，身子还往外挪挪和我保持距离，然后翻身背对我。

　　黑暗中我缓缓睁开双眼，盯着她后背，再毫无睡意。

　　她不对劲。

　　电光火石般，我突然意识到，她会不会怀孕了？

　　但孩子绝对不是我的，因为我们一直采取措施，根本没有计划要孩子。

　　7

　　煎熬的一夜过去，茜茜一如平常早起做好饭，说要带新人培训，简单吃一口就走。

　　临走还给我一个飞吻。

　　我远远站着，面色如常，但揣裤兜的手攥紧拳头。

　　隔窗看到打扮得跟花蝴蝶似的茜茜钻进繁花，没有一点违和感。

　　她已经很适应有钱人的日子了。

　　我们认识三年，我花钱给她报各种培训班，礼仪、财商、修身美体、珠宝鉴定，眼见着她一点点蜕变。从青涩怯懦的女大学生，变成优雅，自信的美少妇。我给爸妈带回去一个漂亮高贵的媳妇，满怀期望地开始正常的生活。

　　我还专门把总公司一部分业务剥离出来，组成一家分公司交给她打理，让她有自己的事业，减少依靠我生存的自卑感，像对刘刚一样。

　　桩桩件件都是为她铺路，为她谋划，让她更好。

　　结果她变好后第一件事就是出轨背叛，甚至怀了别人的孩子。

　　这种身心的背叛已经不是原谅、离婚可以了结的，唯有让她现出原形，从云端跌回低谷，甚至深渊，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思虑很久，我翻出手机里备注「律师」的一个电话。

　　「乔侦探，我宋玉。对，好久不见！你还记得五年前那个杨淳吗？帮我找到他。」

　　说起这个杨淳，我头顶绿光咔嚓一闪。

　　对，他是我前女友的男宠。

　　我和前女友闹分手时他盯上前女友，不过是骗点吃喝，赚点碎银子。他们上床时我和前女友已经分手，也就是说绿光与我擦肩而过。

　　和这次绿光直直笼罩在我头上不同，上一次我算旁观者，而这次我是局内人。

　　同样不堪，但今天是伤筋动骨的痛。

　　前女友和杨淳没快活几天，就甩给他100万分手费让他消失，因为前女友要世家联姻。杨淳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男宠，最好有多远滚多远。

　　销声匿迹很多年的杨淳，前一阵子突然出现在慈善酒会上，脸上应该动刀了，帅气很多。而且不再和小姑娘周旋，专挑少妇送秋波。

　　有人给我看他朋友圈，泳裤照很有料，宽肩公狗腰，腹肌分明，双腿修长有力，臀部肌肉坚挺，充满男性荷尔蒙。

　　当时对他这种「展品照」嗤之以鼻，根本想不到我会找他做事。

　　约他在游艇会见面，我亲自开船出海，避开所有人视线。

　　看着我熟练驾驶游艇，他羡慕地叹口气，「有的人生来就是罗马，可有的人一辈子当牛做马。」

　　他说得对，投胎是技术活，跨越阶层很难。因为每个阶层教育、财富、职业、文化、意识、社交等，完全不同。

　　就算强行拉一个人入围，那个人也未必能清醒、智慧地享受这个圈子的红利，比如，茜茜。

　　给她机会，她不中用啊！

　　我指指舱内酒柜，「你自便！」

　　他挑了半天，拿出一瓶罗曼尼康帝，自斟自饮。

　　我很欣赏他这种毫不掩饰的物质欲，他懂什么最好什么最贵，更懂想要得到这些需要付出。

　　只要有人出得起价钱，他可以卖灵魂卖感情卖肉身，甚至卖命。

　　「你那100万分手费都砸你这张脸上了吧？」我关掉引擎，让游艇在海上静静漂浮，回船舱直奔主题，「咱们谈笔交易，酬劳足够你维护你这张脸。」

　　「好啊，但我也有条件，只做女人的生意！」

　　呵呵，他的节操居然有下限，挺意外的。

　　「放心，是女人，你去勾引我老婆……」

　　「噗！」

　　杨淳一口酒喷出，惊讶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大哥，你要玩仙人跳？」

　　我扔给他纸巾，「不是仙人跳，纯勾引……」

　　「不是，你就不怕我们来真的？万一我们……」

　　我笑了，「就是要你来真的，真的不能再真，而且越快得手越好！」

　　「得手后我不会追究你什么，还会给你一大笔钱。」

　　「至于你们最后的结局，合也好分也好，和我没关系。」

　　「哇哦！」杨淳拍着手，「你们有钱人玩这么刺激？能告诉我背后的原因吗？」

　　我给他编了个故事，说茜茜控制欲强、小心眼，不懂豪门婚姻各玩各的潜规则，干涉我自由。我想离婚但不想给她分家产，所以要杨淳去勾引她，我拿到她出轨的证据，顺利让她净身出户。

　　表面上就是豪门恩怨，为分家产耍点手段。

　　当然，背后真正的目的只有我知道。

　　我要把她背后的男人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