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无视一路上异样的目光，去了附近的理发店把头发修齐整。

　　顺便卖掉那一袋头发，收入一千多。

　　足够我家一个月伙食费。

　　原身是单亲家庭，父母很早就离婚了。她跟着妈妈过，两母女住在老旧的居民楼里。

　　楼里没有安装电梯，我一边爬着楼梯，一边想着怎么跟妈妈解释。

　　爬上六楼，我已经气喘吁吁。

　　这身体还是偏胖了，得想办法减肥才行。

　　打开家门时，妈妈刚好从厨房出来。

　　看见我，她也是一脸遭雷劈了的表情。

　　我摸摸自己的小平头，嘿嘿一笑：

　　「没事的妈，平头凉快还节省洗发水，我可喜欢了。」

　　说着潇洒地把一沓钱递过去。

　　「头发我卖掉了，一千五，你收好。」

　　妈妈没有接，反而红了眼睛。

　　「都怪妈没用，找个兼职被骗钱，还连累你要卖头发！」

　　我迅速抓住重点：

　　「兼职骗钱？怎么回事？」

　　她从裤兜里掏出一张传单，递给我。

　　「厂子里最近效益不好，工资也少了。我就想去报名家政培训，以后利用空闲时间去做钟点。」

　　「这家培训机构看着规模挺大的，说要交一千元培训费，以后会返还。谁知道我交了钱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们。警察也说他们信息造假，很难追讨。」

　　宣传单散发着怪异气味，像是劣质香水混合了香烟、汗水的气味，我仔细嗅了一下，差点没吐出来。

　　蜜獾的嗅觉灵敏，附身为人类也保持了这一特点。

　　我忍下反胃的冲动，继续问道：

　　「妈，那骗子长什么样子？」

　　「大概一米七，四十岁左右，方脸。哦对了，他左边额头有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

　　我记下这些特征，宽慰她：

　　「妈，就当买个教训吧。兼职别做了，大不了以后我们省着点花，实在不行，我找爸要点……」

　　妈妈蓦地打断我：

　　「不准提起那人！」

　　我闭嘴不语。

　　原身的父亲梅元在原身七八岁时就抛下了妻女，娶了当时的小三，也就是妈妈的闺蜜何雪。

　　本来约定好每个月支付一千元抚养费，也确实是支付了2,3年。

　　但原身十岁之后，对方就借口说妻子怀孕开销大，变成了隔月支付一次。

　　后来变成季度、半年，直到一年也不给一次。

　　妈妈性子倔强，一个人打工养活孩子，再艰难也不愿去找前夫求助。

　　我默默把梅元写在心里的记仇名单上。

　　5

　　饭后，我帮忙洗碗后就回到卧室做作业。

　　原身脑瓜子不算聪明，即使每天饭后到睡前都在学习，成绩依然在中下游挣扎。

　　在之前的17岁生日，她许下的愿望都是「希望拿到奖学金，减轻妈妈负担。」

　　卑微而让人心酸。

　　我翻看练习册上的题目，不知道为何，越看越觉得题目简单。多看一会儿，解题方法就会在脑海里蹦出来。

　　看来，原身之前确实努力把知识点都记住了，但是她不擅长整合运用，缺乏一套结构性思维。

　　就像大多数人都认识汉字，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写出一篇通顺的文章。

　　作为动物界有名高智商的动物，蜜獾却能做到这点。

　　为了印证我的猜测，我打开班级群，搜到江云涛的微信号，申请添加好友。

　　不得不说原身的人缘确实不咋地，同窗近2年，班上同学居然只有同桌在好友名单。

　　江云涛很快就通过，并发来两字：

　　「稀客。」

　　我笑笑，输入：

　　「班长，我有道题目想请教你，方便吗？」

　　他回了一个点头的表情包。

　　我拍下练习册上的题目和刚写下的解题思路，发给他。

　　几分钟后，他回复一个震惊表情：

　　「思路很好，挑不出毛病。我记得上次考试也出过类似的题目，怎么你……」

　　剩下的字他没有打出来，但我也能猜到。

　　为什么我上次考试成绩会那么稀烂。

　　我回复他：

　　「可能是因为变平头了，头脑也开窍了。」

　　他发来一个琦玉老师的表情包。

　　我连忙纠正：

　　「我还没秃，但确实变强了。」

　　又收到一个笑得满地打滚的表情包。

　　我思及另一件正经事，又问：

　　「班长，你之前参加校运会拿过长跑冠军吧？」

　　「对啊，怎么了？」

　　「我想练习跑步减肥，能指导一下我吗？」

　　6

　　翌日清晨，六点半。

　　清晨的阳光伴随着初夏的微风，教人倍感舒适。

　　江云涛已经等在操场上，穿着T恤短裤。

　　少年身高腿长，结实的肌肉线条在T恤下若隐若现。

　　浑然天成的青春活力风景。

　　我忍不住多瞄了几眼，而后在他的指导下热身，开始并肩慢跑。

　　一圈八百米的操场，我只坚持了两圈就跑不动了。

　　也不知道他每天跑五圈是怎么做到的。

　　我一边擦汗，一边揉着酸胀的小腿：

　　「不行不行，得循序渐进，开头先跑两圈吧。」

　　他笑道：

　　「你已经完成得很好了，我还以为你一圈都坚持不了。」

　　「不要瞧不起人啊喂！」

　　我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温水，只觉得索然无味，不禁喃喃自语：

　　「要是有蜂蜜就好了……」

　　「你喜欢吃蜂蜜？」

　　我点头如捣蒜。

　　「当然，每天都想吃，蜂蜜那么香甜，小蜜蜂也可爱。」

　　蜂蜜可是蜜獾的最爱啊，不然咋就叫「蜜」獾呢。

　　他哑然失笑：

　　「你是维尼吗？」

　　「不是维尼，我是獾獾。」

　　他嘴角上扬，清隽的眉眼也仿佛染上笑意：

　　「知道了，欢欢。」

　　7

　　七点钟，我换上校服走进教室。

　　这个时间大多数同学已经到了，教室里不出意外地引起轩然大波。

　　「妈呀！平头！梅启欢你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是太缺钱卖掉头发了吧？她家挺穷的。」

　　「那也太狠了吧，直接剃成小平头。」

　　「梅启欢，我敬你是条汉子！」

　　我露出微笑，缓声道：

　　「对啊，大家快感谢我吧，以一己之力提升了你们的颜值。」

　　他们一阵哄堂大笑。

　　江云涛轻蹙眉大声道：

　　「大家安静，影响到其他同学了。」

　　教室里才逐渐安静下来。

　　这时，李莉和她的两个跟班也进入教室。

　　她们依然是平时的长发或妹妹头发型，显示是连夜去买了假发戴上。

　　不同于其他同学的一惊一乍，这三个平时奚落梅启欢最狠的人居然一声不吭，就像没看见一样。

　　有女生以为李莉没看到，特意提醒她留意我的小平头。

　　不料李莉一拍桌子，低声吼道：

　　「吵死了！别人什么发型关你什么事，你要是那么感兴趣，自己也去剪个平头得了。」

　　那女生吓得噤声，其他人也不敢再出声取笑。

　　不知道李莉是怕了我的铁拳，还是我手机里的照片，反正她暂时不敢招惹我了。

　　我乐得清静。

　　第一节课后是短暂的休息时间。

　　坐我后面的江云涛经过我旁边时，放下了一瓶饮料。

　　我拿起一看，是一瓶蜂蜜绿茶，底下还贴着一张小小的便利贴：

　　「别在意他们，我觉得平头酷毙了，像MadMax里的塞隆。」

　　我不禁莞尔，也撕下一张便利贴写道：

　　「谢谢你，汤老师。」

　　他离开教室还没回来，我就把纸条夹在他书本里。

　　等他回到桌位后，我悄悄转过头去看他。

　　少年手里拽着那张纸条，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只有耳尖微微发红。

　　8

　　但该来的苍蝇还是会扑来。

　　例如害我变成平头的罪魁祸首，隔壁五班的校草景阳。

　　午休时间，他带着几个小弟进来，未见身影先闻其声。

　　「听说你们班上有女生求爱不得，一怒之下剃成平头？」

　　「我们来看看是谁那么英勇，哈哈哈。」

　　他们走到我面前，又再爆发一阵哄笑声。

　　「哎哟，看看这是谁，这不就是煤气罐吗？」

　　「错了错了，现在是平头哥，不对，平头姐。」

　　我眼睛一亮，悄悄给这个叫阿强的跟班点个赞。

　　小伙子有眼光，以后揍你们时少揍你几拳。

　　见我老僧入定般波澜不惊，几人觉得没了面子，抬手就要拍我肩膀。

　　然而还没碰到我，一只手倏然伸出，一把掐住对方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