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鬼是靠人的执念活着。

  周许死后的第九十九个月,他又回来看我了。

  门铃被按响,我像往常那样关闭直播,熟练地打开了门。

  评论里,网友们还在为我的操作感到迷惑。

  八年多过去,所有人都走了出来,只有我还被牢牢地定在原地。

  我站在门口,看着面前有些许狼狈的男人。

  「欢迎回家,阿许。」

  1

  我叫温舒珥,一名小说作者兼编剧,

  我的丈夫叫周许,一名优秀导演。

  八年前,我和周许在游轮上拍电影,不幸遇难。

  危机时刻,周许把所有的逃生位悉数让给了同剧组的工作人员,而他自己却不知所踪。

  事后,打捞队在那片海域搜寻了整整半个月,都没有找到周许的尸体。

  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我就这么静静的在岸边等了一个多月,想等待周许的归来。

  我的母亲不放心我,也一刻不停地陪我在岸边坐了一个月。

  其实,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周许已经死了,只是不愿承认。

  周许死后的两个月,我被确诊为重度抑郁,有时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我每天都给周许打电话,每天都和他讲述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情人节这天,我去了周许向我求婚的地方。

  南街还是和往常那样寂静,我走进尽头的清吧,老板娘还记得我。

  「哟,稀客呀,这次怎么一个人,不见你家周导演了?」

  长岛冰茶被端上桌,我轻抿一口。

  「以后都会是一个人了,周许去世了。」

  老板娘的手打在我的肩膀上。

  「好好的,我们都要好好的,人死不能复生,想开些。」

  我像没事人般擦去眼角的眼泪。

  老板娘和我聊长岛冰茶的制作方法,聊门口的花开得正盛。

  聊隔壁花店又涨价了,什么都聊,就是不聊周许。

  临走的时候,老板娘又小心翼翼地抱住我。

  「这娃娃是给派派的。」

  已经有一阵子没看到我的女儿了。

  我去周许爸妈家接走了派派,小家伙只有四岁。

  只是许久未见,小家伙在看到我时,忍不住落泪。

  「妈妈,你去哪里了,是不是不要派派了?」

  我看着小家伙哭得梨花带雨的脸。

  「哪里,爸爸妈妈只是去国外拍电影了而已,你看,现在妈妈不是回来了吗?」

  我不知道怎么告诉小家伙周许的死,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只得和平常般生活。

  周许的爸妈老年丧子,一下子老了许多,即使这样,他们仍强挤出笑容,招呼着我吃饭。

  四岁,正是挑食的年纪,小家伙在看到餐桌上的胡萝卜排骨汤时,长叹一口气。

  对此,公公笑着拍了拍女儿的头。

  「你呀,真是和你爸爸一个样,都挑食。」

  婆婆脸色微变,随即迅速地掐了公公一把。

  「小珥这个好吃。」

  玉米堆积在碗里,婆婆转移话题的技术未免太拙劣。

  她是知道我在周许死后,做过的一切糊涂事的。

  其实作为母亲,她才是最应该被安慰的那个。

  而现在,她害怕我想不开,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我。

  周许像是一个禁忌,所有人都默契地选择闭口不谈。

  「小珥呀,这张卡给你,你还年轻,再找一个吧,妈支持你!」

  周许的妈妈掰开我紧攥的手,塞进来一张卡。

  我回过神,把卡放在桌子上。

  「妈,我很爱周许,我不会找了。」

  周许妈妈长叹一口气。

  「人生很长,咱总要互相往前走的,我们现在虽还能帮衬你们,但人总会老,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还是找一个比较好。」

  我态度决绝。

  「妈,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我真的不会找了。」

  2

  如果周许没死,我现在或许会是大多数人艳羡的对象。

  我和周许青梅竹马,两家的关系很好。

  很小的时候,我和周许就互诉衷肠,约定长大后要在一起。

  没有什么天降,我和周许毕业后顺利结了婚,几年后就有了现在的女儿派派。

  我的父母都是作家,从小我在写作方面就比较感冒。

  我的父母也发现了这一点,有意无意地培养着。

  寒暑假时,我常被周许拉着在各个片场溜达。

  周许的爸爸是导演,周许曾不止一次地和我说过他长大后要当导演。

  他认为指挥剧组人员的样子很酷,他很喜欢。

  我的第一篇小说《永远不为你打烊》被周许影视化。

  小说讲述了我和周许的爱情故事,影片播出后,反响不错,我和周许的故事,也逐渐被大众所知。

  网友称我们是小说照进现实,对此,周许十分开心,每天都喜滋滋分享着我们的日常。

  我抑郁症的事情,没有人知道,我也不想让父母替我担心。

  只是某个晚上,我和往常一样给周许打电话时,女儿趴在门口偷听。

  晚餐时,女儿扒拉着碗中的胡萝卜。

  「外婆,妈妈每天晚上都打电话给爸爸,可妈妈却一次都没有让和我爸爸说过话,哼,坏妈妈!」

  我母亲一阵惊愕,不可思议地把我拉到了医院。

  还是瞒不住,又是一大堆地抗抑郁药。

  「病人根本不相信他爱人的死亡,自顾自地陷入其中,这个没有解决办法,只能看病人自己的造化。」

  出了医院,母亲抱着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父亲看着我每天给周许发的信息,沉默不语。

  回到家,我的父母依旧不放心我,想搬来和我一起住,被我婉言拒绝。

  没办法,他们只得在楼上租了房,以免我再出什么意外。

  周许死后,我不再写剧本,只静静地写着永远不影视化的小说。

  我此生,小说版权和剧本都只卖给一人,那就是周许。

  从前,每周六晚上我都会和周许一起直播,自周许离开后,我已经很久没有打开直播账号。

  心血来潮,我打开了直播。

  因为是工作日,直播间人算不上很多,大多都是聊聊近况,偶尔有几句关于周许的我也耐心作答。

  当晚,我小酌几杯后,又看到了周许。

  他站在灶台前,熟练地炒着我最爱的茄子。

  「你终于回来了。」我望着周许的背影。

  其实,我把现实和梦境混淆的状态并不重,在心里,我知道这是假的的。

  只是我管不了那么多,只想静静地享受着这久违的重逢。

  茄子被端上桌,我笑着看向对面的人,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海胆般的头发。

  「快点吃饭啦,你最近都没好好吃饭。」周许的眉头紧皱。

  3

  周许死后的的三年,我越来越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有时甚至会在一周一次的直播中无缘无故下播。

  这些,我的亲人都在看眼里,女儿一向是懂事的。

  她知道周许一定出了事,只是碍于我的状态迟迟不敢问。

  这天,我照常带女儿下楼滑滑梯,忽然,有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走了过来。

  「阿姨,妹妹好可爱呀,可不可以借我玩玩?」

  我赶忙抱住女儿。

  「不可以,妹妹不是一件商品,是我的宝贝,不可以借人的。」

  男孩盯着我的眼睛,小声呢喃。

  「那我要毁了阿姨的宝贝。」

  声音不大,却足以落入我的耳朵。

  我顾不上回答他,小跑着抱着女儿回了家。

  我不确保那个男孩是否满了十二岁。

  如果没有,那他做的任何事或许都只是口头警告,不用承担刑事责任。

  说大惊小怪也好,女人的第六感也好,我当晚就带着女儿出门旅游了。

  实在太害怕,毕竟在这世上,我的牵挂就只剩下父母和女儿了。

  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也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他们。

  女儿也聪明,主动和我说以后不会和那个男孩来往。

  又度过了几段悠闲的日子,很快女儿开学,我想着给女儿转学。

  「派派,待会儿妈妈把你送到奶奶家,然后妈妈去学校给你转学哈!」

  女儿的电话手表显示来电。

  「派派,我们在学校注册你要不要来呀?」

  女儿脸上洋溢着笑容,随即又迅速放下。

  「好呀好呀,但可能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因为我要转学了。」

  对面小女孩的语气明显失落了几分。「那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吧!」

  「妈妈,我不想去奶奶家,我想去找小鱼。」

  女儿的眼神亮晶晶的,任谁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看着女儿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吧,但你要注意安全,特别是那天的那个小男孩,知道吗?」

  送女儿到教室,我又多叮嘱了女儿几句,才肯放心离开。

  4

  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下午四点,我办完所有事宜,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女儿。

  无人接听,我的心一沉,随即顿感不妙,忙乎着查看定位。

  在厕所,还好还好,我加快脚步往厕所赶着。

  来到厕所,洗水台上,只有一块手表,没有女儿的身影。

  我赶忙联系了女儿的班主任,查找监控。

  很不幸,厕所没有监控,走廊的监控又只有开学才会开。

  我报了警,也通知了我的父母。

  操场单杠处,我找到了女儿的朋友。

  「小鱼,你有看到派派吗?」

  我打开包,从包里掏出几颗糖。

  大白兔奶糖的奶香飘逸在空中。

  「有,派派说她肚子疼去厕所了,要我在这里等她。」

  已经下午六点,我们都没有找到女儿,我脑子里倏地想到一个人,那天的男孩。

  八九不离十,我急切地和老师讨论着那个男孩的信息,想尽快搞清楚。

  手表上有指纹,我看着指纹鉴定报告,心里一阵绝望。

  我和一众警察站在门口,屋内传来一阵阵的打骂声。

  「您好,这是逮捕令,我们要带嫌疑人张子健回警局调查。」

  骂骂咧咧的声音停止,一位满身酒气的男人把男孩踹到警察脚下。

  「去去去,死小子你又闯什么祸了?」

  警局内,没有过多的拷问,男孩轻而易举地承认了罪行。

  我没想到,他杀害我女儿的原因仅仅是他爱虐待小猫。

  而我的女儿正巧是猫系长相,他想尝试点儿新鲜的。

  学校后山的废弃寺庙里,灰尘扑扑却也血腥味满满。

  我随着他的脚步走到枯井旁,里面甚至有一只老鼠。

  派派的尸体就在里面,我看到了那半截手上绘画,是女儿最爱的小猪佩奇。

  一家四口的画像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女儿的手臂上。

  佩奇和乔治,在院子里快乐地跳着泥坑,猪爸爸猪妈妈就在一旁宠溺地看着。

  而现在,我们家的一家三口就剩下我了。

  母亲抱着我的手,忍不住颤抖,她一边替我擦拭着眼泪一边小声啜泣。

  一向沉默寡言的公公,在此刻爆发,发疯般地往那个男孩的私密部位踹去。

  站在一旁的警察象征性地拦了几下,其实在心底,他们也是希望这个男孩,为我的女儿偿命的。

  毕竟在坐的都是有孩子的中年警察,没有人在看到自己的孩子受到这样的虐待时,可以心平气和。

  男孩被按在地上,他头努力地往上昂,嘴里还很不服气。

  「我十一岁,不用付法律责任,你们凭什么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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