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场突如其来的求婚仪式打破了向珊所有思绪。

　　直到被男人抱在怀里，向珊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应时……你怎么回来了？」

　　应时噙着笑意捏了捏向珊的脸颊：

　　「想你了，见到我不开心吗？」

　　向珊摇摇头，呆呆地接过那束花。

　　我远远地望着他们，不敢靠近一步。

　　从见到应时面容的那一刻，我的灵魂就像是被冰冻住了。

　　寒意一点一滴侵袭遍全身，

　　几个染血的画面闪过我的脑海。

　　可我抓不住它们。

　　应时郑重其事地替向珊戴上钻戒。

　　灯光下，戒指上的鸽子蛋璀璨无比。

　　「当年徐子祥抛弃你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我会娶你，再也不会让你受伤。」

　　「我发誓，会永远爱护你，珍惜你。」

　　「正式邀请向珊小姐成为应时的妻子，我想告诉全世界，你是我太太。」

　　向珊的嘴唇嗫嚅，陷入了一阵犹豫。

　　我的心高高吊起，莫名想要阻止眼前发生的一切。

　　别答应他……

　　或许等了一个世纪，又或许只等了一分钟。

　　听见向珊说「好」的那一瞬间，有石头坠落崩塌的声音在胸膛里炸开。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空荡荡的，我的心脏早已不知所踪。

　　我坐在客厅沙发上，自虐般把他们那些甜蜜之语听得清清楚楚。

　　直到深夜，应时从卧室里出来，悄悄离开。

　　我本来以为向珊已经睡熟，谁曾想，十分钟后，她也打开了房门。

　　跟踪应时的过程仿佛开了天眼。

　　向珊开着车，不时看一眼手机上的车辆定位确定方向。

　　车停在了一栋高楼下，她熟门熟路地按下十楼电梯。

　　门开的一刹那，我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气味。

　　不知为什么，一种蚀骨的痒意淹没了我。

　　我止不住四肢颤抖起来，脑子里闪过一个化学名词。

　　甲基苯丙胺。

　　这是，冰毒的主要成分。

　　5

　　黑暗深处传来两个男人的交谈声。

　　我很轻易地分辨出一个是应时。

　　陌生男音：

　　「那个蠢货用摇头丸去泡妹，不止这条线废了，现在警察也盯上了我们。」

　　「这里也不安全了，制作完这最后一批你就转移吧。」

　　陌生男音笑了笑，漫不经心道：

　　「怕什么，来一个杀一个。」

　　「当年徐子祥那么勇，注射完了还不是跟条狗似的。」

　　下一秒，向珊义无反顾地打开了灯光总开关。

　　黑暗被光明驱散。

　　惨白的灯光下，两个男人的面孔惊愕而阴狠。

　　向珊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泰然自若地走了进去。

　　「你们在说什么？」

　　「怎么这么晚来我的实验室？」

　　应时压下眼底的暴戾：

　　「阿临跟我说项目的一个实验数据有问题，所以借用一下你的实验室。」

　　「珊珊，你又是因为什么来的呢？」

　　他意味深长地盯住向珊。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向珊忽然略带羞涩地扬起笑容。

　　她从应时身后拿起一张纸。

　　「我把孕检单子忘在实验室了。」

　　「还没告诉你，我怀孕了，应时。」

　　向珊怀孕的消息成功让应时乱了阵脚。

　　他欣喜若狂的模样不像作假。

　　在场三人终于有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理由装傻。

　　一场冲突就这样悄然消弭。

　　至于我，只是个口不能言的死人。

　　无人在意。

　　三天后，向珊约见了李清夏。

　　私人包厢里，向珊神色冷淡。

　　李清夏以为她得到了答案，准备跟警方合作。

　　可向珊开口第一句话却是：

　　「我怀孕了，如果没有证据，就算是警察也不能污蔑我未来孩子的父亲。」

　　李清夏愣愣地看着桌上那张孕检报告。

　　眼神中不敢置信和愤恨两种情绪交织。

　　「徐子祥是被应时杀死的！你现在要给一个杀人凶手生孩子？」

　　向珊却狠狠拍桌，比李清夏更激动：

　　「你凭什么说徐子祥是被应时杀的！」

　　「徐子祥当年出轨对象是你！要为他报仇也是你的事！」

　　「你要我配合警方去怀疑我的孩子的父亲，凭什么？」

　　气氛剑拔弩张，我有些无措地想要触碰向珊。

　　手臂却穿透了她。

　　我呆呆收回手，忍不住苦笑。

　　半晌，两个对峙的女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窗外。

　　李清夏深呼吸了几口，再开口时仍旧带着些许哽咽。

　　「向珊，徐子祥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当年他被组织上紧急派遣，要去边境一个贩毒集团当卧底，为了跟你撇清关系，所以才找我装出轨。」

　　「徐子祥死后，尸体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我代表警方郑重恳求你，帮助我们收集证据。」

　　「睁开眼看看你的身边人，即便不是为了徐子祥，你的父亲就是被毒品侵害致死的，他不会希望你嫁给一个毒枭。」

　　6

　　向珊在包厢里坐了很久。

　　直到夜幕降临，她才拖着身体回了郊区别墅。

　　她怀孕后，应时就不允许她继续住在市区里。

　　宽阔的客厅，应时就坐在沙发上。

　　听见动静，他抬头笑问：

　　「去哪里了，怎么也不接电话？」

　　「手机没电了，跟同事出去逛了逛。」

　　应时点点头，目光诚挚无比，仿佛真的相信这样一个错漏百出的借口。

　　他看向珊的眼中柔情满溢，向珊却下意识低头逃避。

　　向珊一刹那的变化瞒不住应时。

　　他仍旧慢悠悠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像一条盯住猎物的蛇：

　　「怎么了？」

　　那一瞬间，我真害怕向珊说出什么惹怒应时的话。

　　要是向珊相信了李清夏的说辞，要在此刻跟应时对峙，我该怎么保护她？

　　好在向珊只是揉了揉眼睛，表情在顷刻之间变换回来。

　　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应时。

　　我默默松了口气，却又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向珊表现得毫无异常，应时也维持住一向体贴的人设，不再追问。

　　半夜，向珊悄悄起身。

　　我正疑惑她的举动，却突然发现，本应熟睡的应时正无声地望着她的背影，眼神冰冷又恶毒。

　　我忍不住一阵战栗。

　　看着向珊时他的眼神那样温柔，此刻却宛如一个择人而嗜的恶魔。

　　我追着向珊走进了应时的书房。

　　手机电筒微弱的灯光里，向珊一寸寸摸索起来。

　　自从我进入这个房间起，就感觉到书架背后有一股强烈的吸引力。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一阵莫名的冷风把桌上的纸张吹落到书架脚下。

　　向珊愣了愣，走向了书架。

　　她屈指敲敲墙壁。

　　书架背后传来空茫的声音。

　　这里竟然藏着一个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