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师姐，你别光看着，倒是来和我们一起练剑啊！」

　　操练场上，楚茵茵招呼着我。

　　我顿了顿，随后温和地拒绝了她。

　　我失了金丹后便只是一介凡人，连剑都握不稳，又如何能够和他们一样操练呢？

　　这三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艳羡地望着别人。

　　结果下一秒洛寒渊却皱眉说道，「明昭，你如今越发惫懒了！你有多久没练剑了？」

　　他又头疼地揉揉眉心，带上几分失望道，「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的脸色瞬间苍白，只觉得仿佛被抽空了力气。

　　我突然想到当初自己问他，为什么喜欢我？

　　他说，他喜欢看我勤奋努力，仿佛永远都不服输的样子，这样才配相争大道。

　　所以……他现在觉得我变了，一定很失望吧。

　　三年来，我不是没有听过关于我的谣言。

　　我本想着，旁人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便罢了，我不欲过多理会。

　　可如今，洛寒渊当众劈头盖脸的训斥我，

　　丝毫不顾我的脸面，才是真正让我心凉。

　　听了这话，四周的弟子们也开始了窃窃私语。

　　「是啊，似乎很久没见师姐出手了。」

　　「我们整日辛劳，在修炼一途上不敢有半分懈怠，她身为师姐，却给我们树了个坏榜样！」

　　「啧，这不是倚老卖老么？成天占着师姐的名头，让我们大家对她毕恭毕敬的，实际上却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我几乎站不稳，只觉得所有人都在埋怨我，本就因为自己已经成为修炼废人而神伤，这下彻底被击溃了防线。

　　我曾经，也是能和洛寒渊并驾齐驱的天骄啊……

　　如今，竟然成了一个连剑都握不住的废物。

　　突然，一双素白的手递给我一把长剑。

　　楚茵茵天真又不送拒绝地道，「师姐别偷懒啦，来，和我们一起练剑吧。」

　　我的身体在发抖，看着那把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恶魔，怎么也没有勇气伸出手。

　　我下意识看向洛寒渊，想让我用金丹换来的爱人能够为我解围，可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明昭，我以大师兄的身份命令你，去练剑。」

　　我知道，如果再拒绝，洛寒渊会对我极度失望。

　　我怕极了那个眼神，也怕极了他会说，「如今的你，已经再无值得我喜欢的地方。」

　　于是，我艰难的抬起手，接过了那把长剑。

　　好重……

　　这是我的第一个念头。

　　往日里和我灵魂契合的长剑如今在手里仿佛千斤重，我舞出的每一个招式都滞涩无比。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终于坚持不住，“哐当”一声将长剑掉落在地上。

　　我知道，洛寒渊的神色已经黑成碳了。

　　「秦明昭，你如今……如今竟然堕落到了这个地步！这三年来你都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如一个刚筑基的弟子！」

　　楚茵茵适时地发出惊呼，「哎呀，师姐，你这是怎么了？虽然我知道你平日里喜欢偷懒，可也不至于……嘶，你这样，做我们的师姐怎么能服众呢？」

　　我的脸色苍白无比，有一万句解释梗在心头，然而在几乎忍不住想要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我又怕洛寒渊知道了真相会无法接受。

　　他的自尊心是极强的，这件事万万不能叫他知道。

　　于是我只低垂着头，任由自己心中酸涩无比，却也没有解释什么。

　　最终，洛寒渊冷冷地留下一句话，「你好自为之吧，勿要再自甘堕落！」

　　4

　　我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三年前，我与洛寒渊共乘一剑游历名山大川的时候。

　　那时候，万千河山都在我的脚下，我们约好了要一起修炼、一起飞升，一起到仙界做一对神仙眷侣。

　　「明昭，我洛寒渊此生必不负你。」

　　洛寒渊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颊，那双桃花眼中满是深情，仿佛只看得见我一人。

　　可下一秒，他突然变了脸色，神色狰狞地道，「你这个废物，不配做我的道侣！」

　　然后，他将我狠狠地推了下去！

　　剧烈的失重感之下，我猛地惊醒。

　　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流了满脸的泪。

　　变成凡人后，我好像越来越嗜睡了。

　　洛寒渊已经五天没回来了，我知道，他还在生我的气。

　　可我根本无法辩解。

　　我长叹一声，也许这就是命，至少换来了洛寒渊能够继续修炼，继续做他的天之骄子。

　　我爱他至深，并不后悔这个决定。

　　突然，我的心口传来一阵刺痛。

　　随后这痛意便蔓延至四肢百骸，就如同被无数利刃在凌迟着似的。

　　我连忙下床翻出一个瓷瓶，里面装着几颗丹药。

　　自从我失了金丹后，经脉内的灵力就变得无处安放，不停地冲击着我的四肢百骸，给我带来剧烈的痛苦。

　　如果放任不管，我怕是会被活活疼死。

　　于是，师尊便送了我这瓶丹药，可以安抚住暴动的灵力。

　　我正想将丹药放入口中，突然，一个嬉闹声传了进来。

　　「小白！你怎么跑的那么快呀！」

　　我还没回过神来，只见一个白色团子突然撞到了我的身上，我一个不稳，手中的瓷瓶便被打碎在地。

　　瓶中的丹药顿时便掉落在地板上。

　　我一怔，然后看向那个罪魁祸首——那是一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它撞到我后停了下来，然后竟然将爪子伸向了地上的丹药！

　　「别碰！」

　　5

　　我心中一紧，下意识抓起那狐狸扔了出去。

　　可是，已经晚了。

　　就在刚刚，我的药已经被这灵兽给毁了。

　　我眼前一黑，经脉里暴动的灵力不停的肆虐着，几乎要令我痛死过去。

　　这时，楚茵茵走了进来。

　　她心疼地抱着那狐狸，委屈地看向我，「师姐，小白不就是撞了你一下吗，你怎么能伤它？」

　　我疼的站不稳，额上全是冷汗，根本没有精力再同她辩解，只是冷冷地说了句，「出去。」

　　楚茵茵更委屈了，她跺了跺脚，可怜巴巴地说道，「就算你是师姐，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你得给小白道歉！」

　　突然，她神色一喜，「哎，师兄你来了！」

　　我痛到无法直立，此刻正佝偻地蹲在地上，见到洛寒渊，稍微放下了心。

　　我迫切地想要依靠他。

　　虽然他在与我置气，可他毕竟是我的爱人，不会真的不管我。

　　「寒渊……」

　　但，我还没说完，却见洛寒渊皱紧了眉，指责地望着我，「明昭，你同一只灵兽计较什么？不就是撞了你一下吗？」

　　「你从前勤奋努力，宽容大度，可如今怎么变得这般陌生了？」

　　我一怔，万万没想到洛寒渊会说出这种话。

　　我只当他是心烦意乱，没注意到我的不适，于是虚弱道，「寒渊，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那狐狸方才毁了我的药……」

　　楚茵茵突然抽噎了一声，楚楚可怜地看着洛寒渊，「师兄～」

　　她的尾音拉的很长，声调极其黏腻，像是在撒娇似的，「小动物懂什么啊，又不是故意的，师姐怎么还恶人先告状了起来……」

　　什么？

　　我简直要被楚茵茵这番颠倒黑白的话给气晕过去，可洛寒渊却点了点头，随后冷冷地看着我道，「明昭，你身体一向好的很，何时需要吃药了？」

　　「别闹了，你伤了茵茵的灵兽在先，但茵茵善良大度不会同你过多计较，只要你道个歉，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我猛地怔住，不可思议地看着洛寒渊。

　　饶是身体再痛，也没有此刻的心更痛。

　　为什么楚茵茵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我说我在吃药，他却不信。

　　也是，我灵力暴虐时为了不让洛寒渊看见，每次我都一个人躲在无人的山洞里。

　　他自然是不知道，我在背地里吃了多少苦的。

　　也许在他看来，我无病无灾，却惫懒于修炼。

　　我疼的佝偻在地上，冷汗不断冒出，到最后忍不住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洛寒渊一怔，终于察觉到了我是真的难受。

　　「明昭！」

　　他神色一紧，下意识想来搀扶我。

　　这时，楚茵茵突然冷哼一声，「师姐为了不道歉，连苦肉计都用出来了。你一个金丹修士，怎么可能轻易生病？疼成这样，也太假了些……」

　　洛寒渊顿了顿，竟是在思考楚茵茵的话。

　　末了，他的脸上浮现出几许冷意，再也不肯靠近我一步，「若不是茵茵提醒，我差点就要被你骗了去。明昭，你当初受再重的伤都不会出一声，如今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就疼成这样？」

　　「别装了！」

　　说完，他用一种极其失望的眼神看着我。

　　我苦笑一声，洛寒渊到现在都不信我。

　　那我无论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于是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了句，「抱歉，茵茵师妹，是我不小心弄伤了你的灵兽。」

　　「请你，别和我计较。」

　　楚茵茵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随后她又嚷着要洛寒渊去陪她练剑，后者无奈地笑了笑，又宠溺地点了点头。

　　我看着他们二人相携而去的背影，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可笑。

　　这就是我用自己的金丹换来的爱情吗？

　　为什么会如此脆弱。

　　洛寒渊宁可相信一个认识不到三年的女人，也不愿意相信我。

　　我说我疼，疼的要死了，他只觉得我在用苦肉计。

　　他就没有那么一丝丝的担心我是真的很痛吗？

　　还是，其实他根本就不在乎我呢？

　　想到这里，我疼的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