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爸爸离婚后，妈妈嫁给她大学时的初恋。

　　她聪明乖巧的继女，会在学校里逼我吃混着泻药的泔水。

　　她温柔体贴的老公，会在她不在时叫我脱下身上的衣服。

　　我明明是受害者，却被妈妈指着鼻子骂：

　　「李书意，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后来，妈妈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开车碾上奄奄一息的我。

　　我终于死了。

　　可当她得知真相后，却要拉着全家人陪葬。

　　1

　　我下车的时候，已经半夜，赶不上末班车，我只能走路回家。

　　我的心情有些忐忑。

　　因为我和妈妈已经有两年没怎么联系。

　　这一次，我想低个头。

　　过马路时，我一直在想妈妈见到我时的画面。

　　可所有的画面在汽车疾驰而来时，都化作了泡影。

　　白色汽车闯过红灯，直直地往我身上撞过来。

　　耳边响起震耳轰鸣声的同时，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将我撞飞好远。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接着落在地上摩擦的痛感后知后觉。

　　太疼了，我忍不住叫出来：「妈妈，我疼…」

　　模模糊糊间，有人影出现在我的视野中。她慌乱地凑近看我，脸逐渐变得清晰。

　　是妈妈！

　　我嘴唇动了动，虽然说不出话，心里却渐渐升腾出温暖的感觉。

　　我以为妈妈是来救我的。

　　可她却在探完我的鼻息后，满脸慌张地扭头喊：「薇薇，人没死！」

　　沈薇薇，我异父异母的姐姐。

　　我先是听到有人从车上下来。

　　而后就看见沈薇薇跑来扑进妈妈怀里，声音颤抖地开口：「妈，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坐牢！我不想坐牢！」

　　老天爷像是在故意作弄人。

　　原来撞我的，是沈薇薇。

　　妈妈也根本没认出毁了容的我。

　　夜晚的风呼啸而过，刮在身子上，是刺痛的。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妈妈抬头看了看天，又抱紧怀里的沈薇薇。她的脸上是未曾对我展露过的温柔神色：「薇薇，别害怕，有妈妈在，你不会坐牢的。

　　「这段路最近监控坏了，今天又下雨——」

　　她没再继续说，而是叫沈薇薇去副驾驶，车由她来开。

　　汽车启动之后，先是离我越来越远，而后又加了速向我驶来。

　　一阵轰鸣声中，妈妈开着车。

　　毫不犹豫地碾上了我的身子！

　　五脏六腑像是被挤压在一起，似乎有什么破裂开来。

　　接着，鲜血模糊了视线，我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嘶鸣。

　　沈薇薇在车里又爆发出一声尖叫。

　　妈妈柔声安慰着她：「薇薇，别怕，你不会有事。」

　　妈妈为了沈薇薇，连杀人都不怕。

　　可在她车下的，同样是她的女儿。

　　汽车扬长而去。

　　风吹得更大了，拉扯出我轻飘飘的灵魂。

　　我望着地上毫无生气的尸体，无声地流下了泪。

　　我真的死了。

　　死在了，最爱的人手里。

　　2

　　从我记事起，妈妈好像就不怎么喜欢我。

　　因为爸爸在我出生没多久，就和同公司的女同事搞上了床。

　　妈妈恨爸爸，也连带着恨我。

　　她骂爸爸是负心汉，陈世美。

　　骂我则是小拖油瓶。

　　她常常埋怨我∶「要不是因为有你，我日子不会过得这么苦。」

　　因为这句话，我常常没有来由地感到难过和自责。

　　所以我想给妈妈带来一点甜。

　　在学校里，我努力学习，争取每次考试都拿第一。

　　在家里，我包揽所有的家务活，想让妈妈不那么累。

　　可这些都没有换来她的笑脸。

　　反倒是她轻飘飘地一句：「这些不是你该做的吗？

　　「难不成我要养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吗？」

　　我很委屈，但妈妈也很可怜。

　　我常见到她在房间里，拿着结婚照抹眼泪。

　　外婆也会骂她，说她自己不中用，留不住男人的心。

　　可我知道，这不是妈妈的错。

　　和爸爸离婚后，她找了一个会计的工作。天天早出晚归，有时要半夜才回来。

　　我每天都会做好饭等她回来。

　　有时只需要等二十分钟，有时却要等六个小时。

　　每次她回来，都皱着眉头，满脸疲惫。

　　也只有那时候，她才会安安静静地和我一起吃顿饭。

　　大概苦尽甘来是有道理的。

　　在我十四岁的时候，妈妈再婚，嫁给了她大学时的初恋沈一帆。

　　他是一家公司的董事长，有好多钱。

　　妈妈嫁过去之后，成了众人艳羡的阔太太。

　　沈一帆那时候也离婚好几年，有个女儿，叫作沈薇薇，比我大一岁。

　　第一眼见到沈薇薇，我就知道，她和我不一样。

　　她聪明伶俐，精致漂亮，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招人喜欢。

　　她对妈妈总是甜甜地笑，没过几天就改了口。

　　于是妈妈不再说生活过得苦，而是变成：「你看看薇薇，再看看你，你哪点比得上她？

　　「要是薇薇是我的亲女儿就好了。」

　　可对我来说，这种假设并没有意义。

　　因为妈妈对沈薇薇，比对我这个亲女儿好多了。

　　她给沈薇薇买上万块的衣服，报各种兴趣班，每次放假还带着她出国去旅游。

　　她们会拍看起来就很幸福的照片。

　　妈妈在朋友圈发照片的时候，会写【和我最亲爱的女儿】。

　　可我没有跟她们一起。

　　妈妈最亲爱的女儿，不是我。

　　而是和她毫无血缘关系的沈薇薇。

　　我以为死了就是解脱。

　　可不是，我的灵魂被领着去了家里。

　　明亮的灯光下，沈薇薇满脸泪痕。她通红着眼眶，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里缓过来。

　　「妈，我害怕。」

　　妈妈明明手也在抖，可她还是强装着镇定，柔声安慰着沈薇薇：

　　「薇薇，会没事的。没有监控，外面还下着雨，我下车的时候路上也没有人。

　　「妈妈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好奇怪。

　　以往听到这些话，我会觉得胸口抽抽地疼。

　　可如今，成了灵魂，所有的情绪都如烟飘散。

　　委屈，不甘，伤心，难过。

　　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所剩的只有麻木。

　　原来人死了之后就不会觉得心痛。

　　早知道这样，我就早点去死了。

　　3

　　在妈妈抱着沈薇薇安抚她的时候，沈一帆回来了。

　　「心茹，后天你生日——」

　　他未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

　　因为他一进来就察觉到了与往常不一样的氛围。

　　沈薇薇哭着和他讲了今晚的事情经过。

　　讲完后，她哭得更凶，倒是沈一帆表现得很沉着冷静。

　　他扭头看妈妈：「确定人死了吧？」

　　妈妈点点头：「我后面开车又轧过去了，绝对活不成。」

　　妈妈说这话时的表情让我陌生。

　　好似一条人命对她来说，不过是碾死地上的一只蚂蚁。

　　沈一帆这才松了口气，他上去抱住妈妈和沈薇薇：「不会有事的，就算被发现，不管花多少钱，我也会保你们出来。」

　　不愧是大公司的董事长。

　　三言两语就安抚好了两人的情绪。

　　三个人抱在一起，多么和谐、多么幸福的一家人。

　　偏偏在这时，沈一帆又开口，打破了这温馨的氛围。

　　他问妈妈：「这次你生日，书意回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