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八年我回到家乡，亲戚们都以为我还是当年那般落魄。

　　大表哥娶了我从前追求的校花，又刚刚升官，在当地最豪华的饭店的包厢庆祝。

　　亲戚们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让我以后跟着大表哥做事。

　　我决定不装了，开着超级轿跑车前去赴宴。

　　01

　　这周六是外婆八十寿诞。

　　大姨不知道从哪里问到我的联系方式，连打了几个电话，说外婆经常念着我，家里亲戚都好久没见了，叫我一定要回来。

　　最后一次打电话的时候，大表哥也在边上，拿过电话点我：

　　「小华，都八年了，怎么还不敢回来，大家都想你。听人说你还在夜市摆地摊？不是哥说你，二姨和二姨父走得早，你在外面不好混就回来，哥给你找个工作。」

　　我心中冷笑，他哪里会好心给我找工作，只是想再羞辱我一次而已。

　　至于那些亲戚们也想我回去？他们是想看看我如今混得有多差才是真的吧。

　　我从小学习成绩就远远甩表兄妹们几条街，惹来他们无数的妒忌。要不是八年前的那件事，我也不会放弃进入名牌大学的机会，远走他乡。

　　我没有再说什么，正好有工作需要回去一趟，就答应了下来。

　　02

　　周六晚上，我如约来到东湖饭店的最豪华包厢——龙腾居。

　　走到门口，见大表哥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抹得油光发亮，正在包厢中高谈阔论，看起来意气风发。

　　亲戚们围着他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大姨首先看到我。

　　「小华……小华回来了！」

　　随着她一声惊呼，热闹的包厢瞬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齐齐转头看着我，那些目光充满着鄙夷、怜悯、厌恶……

　　虽然时过境迁，八年前他们那些丑陋的嘴脸如今又浮现在眼前。

　　我向众人打过招呼，找了个空位坐下。

　　舅舅抖了抖手中的烟灰，斜眼看我：「我们还怕你不来了呢，这次回来还走吗？」

　　「回来还要办点事，过几天再走。」

　　舅舅因为不喜欢我爸，打小就不喜欢我。

　　「这么多年也不回来看看家里长辈，不看大姨和舅舅，也要回来看看外婆，小时候外婆多疼你。」

　　外婆重男轻女，大姨和我妈从小就承担家里的家务，而舅舅什么都不用干，天天吃好喝好，花天酒地。

　　后来大姨嫁了个有钱的老公，在家里地位逐渐高了。而我爸只是个厨师，外婆自然不喜欢，家里杂事经常让我爸我妈回去干。

　　妈妈病故之后，外婆就更不待见我们父子。她心思都是在两个表哥和表妹身上，对我从来没多看一眼。

　　「别说了，小华能回来就好。」外婆显得有些不耐烦，「现在宾馆贵，他肯定住不起，他们谁让他过去挤挤，住几天。」

　　两个表哥瞬时沉默，大姨和舅舅脸上也露出尴尬，显然不愿意我这个落魄穷亲戚住他们家。

　　看着他们的表情，我心里暗暗发笑，故意等了一会儿才说：「我有地方住，就在附近，不麻烦大家了。」

　　「附近？」一身珠光宝气的舅妈笑了，「这里是东湖饭店，全市最黄金地段，附近客房最低都是上千元一晚上的，没有什么便宜的小旅馆。」

　　一直没有说话的表妹也插嘴了：「你不会就住在东湖饭店吧。」

　　听表妹拿我开涮，大家都笑了，笑得优越感满满。

　　我也笑了，其实我就住在这个饭店顶层的行政套房，刚才就是从客房下电梯走过来的。

　　表妹比我小两岁，从小就嫌我们家穷，她学习成绩不好，大姨就花钱让她学艺术，也没学出什么来。

　　今年她参加华夏好声音节目海选，是市前20强，虽然没进全国决赛，但对她也是个炫耀的资本。

　　「外婆好，祝您寿比南山！」

　　随着一个熟悉声音响起，门外款款走进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看见我，她也不由一愣。

　　03

　　她是我同学李丽婷，现在是我的大表嫂。

　　当年她是我们高中的校花，我疯狂地追求过她。

　　我总是默默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无论是在社交媒体上还是在现实生活中。

　　每当她发布新的动态，我总是第一个点赞和评论，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各种节日我会把省下来的钱买礼物送给她，甚至会在她需要的时候随叫随到。

　　然而，她对我的态度却一直很冷淡，很少回复我的消息，我每次邀请她出去约会，她也总是找各种理由拒绝。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愿意放弃。他觉得只要自己坚持下去，总有一天她会被自己的诚意所打动。

　　于是，我常常会一早买好早餐再去她家门口等她一起上学，中午帮她打饭占位置，晚自习帮她抄错题本。寒暑假还让她来我家她补课。

　　我做了一个舔狗能做的一切，她却连手都没让我牵过。

　　八年前，我家出事的时候，她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我，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后来我才知道，她早就和大表哥搞到一起了。

　　那时大表哥已经上大学了，人长得帅，家里又有钱，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没多久就把李丽婷追到床上去了。

　　八年前我走投无路，去大姨家借钱的时候，大表哥把真相告诉我，看着我撕心裂肺的绝望表情，他得意极了，他说等这一天很久了，就想看看我知道真相是什么样子。

　　前两年他们结婚了，她的叔叔是本市市场监管局的处长，对大表哥仕途颇有帮助。这几年大表哥晋升很快，前不久刚刚在市环保局晋升为主任，正科级。

　　三十一岁的正科级干部，自然成了家里的荣耀。

　　「苏友华，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她笑容还是如八年前那样冷漠，走到大表哥身边坐下，大表哥亲昵拉住她的手，眼神挑衅地看着我。

　　时过境迁，她的容颜依旧秀丽精致。但在我心中早已经没了位置。

　　我也淡淡回应一声：「好久不见！」

　　「现在丽婷是你的大表嫂，可别动歪脑筋噢！」

　　二表哥对我笑道。

　　李丽婷也转过头来，看着我的目光更加轻视。

　　二表哥是舅舅的儿子，比我大几个月，从小什么都要和我比比，却什么都比不过，妒忌得要死。

　　每次我考了全校第一，他的脸色就比死了亲爹还难受，而我家里出事的时候他却比过大年还开心。

　　听说他整天泡妞混夜店，舅舅把装修公司交给他打理，差点搞破产。

　　今年大表哥帮他搭上环保的关系，他才赚了点小钱，对大表哥自然是阿谀奉承不断。

　　我云淡风轻笑了笑，对他也不理睬。

　　「小华，这么多年没回来，现在做什么工作？」外婆总算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了。

　　我正想回答，表妹插嘴道：「我听说他在夜市摆摊。」

　　我耸耸肩不再说话。

　　外婆语重心长：「唉！摆地摊多没出息啊，和你表兄妹走动走动，让他们给你找个活干。」

　　大表哥正和李丽婷交头接耳，听到外婆的话，回道：「外婆放心，我一会儿问问这里的保安部缺不缺人。」

　　外婆欣慰地笑了，「能当个保安，工作固定，有五险一金，总比摆地摊强。」

　　04

　　说话间，六个身穿旗袍的高挑女服务员从侧门鱼贯而入，个个举止间流露出优雅的气质。

　　她们端着精美的瓷器，轻盈地穿梭在包厢之中，为尊贵的客人端上精致的菜肴，斟上馥郁的酒水。

　　随着一道道佳肴的上桌，餐厅内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舅舅举起杯贺道：「我先说几句吧。首先，我们全家人一同祝贺妈长命百岁！」

　　众人纷纷笑着举杯祝贺。

　　「其次，祝贺小峰（大表哥）这么年轻就当上正科级干部，也感谢小峰把咱们聚餐的地方选在这里，让咱们所有人都开了眼界！」

　　二表哥瞥了我一眼，大声道：「爸说得对，这种顶级饭店的顶级包厢，估计很多人一辈子收入都消费不了一次！」

　　大表哥有些得意：

　　「低调！低调！平常这个包厢是不对外的，只用来接待高级贵宾与省市领导，甚至是国家领导，我和丽婷好不容易才订到这个包厢的。」

　　龙腾居是东湖饭店顶级包厢，也是本市顶级的接待场所之一。其他包厢虽然也很豪华，但档次上无法与龙腾居比。故此平常根本订不到，需要饭店的顶级会员才有资格预定。

　　舅妈的浓妆在灯光下犹如一副假面：「小峰真是有心，让你破费了。」

　　李丽婷姿态优雅举起酒杯：「阿峰刚刚荣升正科级，自然也要讨个吉利，这包厢名叫龙腾居，也预示以后阿峰事业如蛟龙一般腾飞。」

　　「说得太好了！」

　　宴会的气氛涨到了最高点，大家一起站起身，举起酒杯。

　　就在这时，饭店的经理突然急匆匆进门，来到大表哥身边：「何科长，这龙腾居包厢暂时停用，请各位移步外面的云海阁包厢。」

　　「我们预定好的，怎么能这样？」大表哥面色一沉。

　　「对不起，有位尊贵的客人要使用龙腾居。」

　　李丽婷发火了：「我们先预定的，而且现在菜都上了，凭什么要让给别人。」

　　经理依旧保持着职业笑容：「对不起，要用这个包厢是位钻石会员，我们东湖饭店钻石会员有使用包厢的优先权。」

　　大表哥与李丽婷互相对视一眼，一时语塞。

　　东湖饭店会员卡有白银、黄金、黑金、钻石不等，其中钻石会员卡需要充值一百万，全市也没几张。

　　这次他们两口子是向别人借了张黑金卡的身份来订这个包厢的，但钻石卡更尊贵。

　　可刚晋升科长，又逢外婆做寿，这个时候被赶出包厢，两人面子往哪里搁。

　　李丽婷有些气急败坏：「你知道我叔叔是谁吗？是市场监管局的李处长。你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市场监管局是饭店的直管，随便找一个理由就能让某个饭店停业整改，有个处长叔叔拿出来狐假虎威她曾经屡试不爽。

　　「对不起，我们饭店的规定如此，谁来了也没用。」

　　经理把手掌往门外一举，做了个请的动作。

　　「你等着！我马上给我叔叔打电话。」她咬牙切齿站起来，走到角落去打电话。

　　舅妈拿着鼻孔对着那经理，鄙夷道：「等你们领导打来电话，你会知道什么叫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