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珍熟练地将烟按灭在胳膊上。

　　只不过，那不是她的胳膊，而是我的胳膊。

　　熟悉的疼痛从皮肤上传出，我不敢叫，叫了会被打得更狠。

　　「你这腿上，有我没见过的疤痕哎。」

　　周珍很快发现了那与众不同的伤痕:「你那个家暴爹打的?」

　　我点点头。

　　周珍漂亮的脸蛋上满是笑容:

　　「你这样的人，小时候被父亲打，长大了应该就要被丈夫打了，我现在帮你锻炼忍受能力，你应该好好感谢我。」

　　于是，我跪在了地上。

　　我的自尊早就像烟灰一样，被人用手指一弹，就和尘土没什么两样了。

　　「不如，我帮你剪了头发，帮你在头上点几个戒疤吧，这样你就不用结婚了。」

　　我惊恐地看着她:「不要剪我的头发!」

　　周珍却兴奋于自己想到了个好主意，正要再次点燃一根烟，顺便让身边的狗腿去拿剪刀的时候，手机却响了。

　　「妈妈，你想我了吗?」

　　「什么?哦，知道了，我今天会早回家的。」

　　挂断电话后，她一脸不爽:「今天就到这里吧，算你运气好。」

　　我听到她身边的跟班贾微微问:「怎么了，珍珍?」

　　「没什么，我有个失踪的妹妹，就要找到了。」

　　——

　　「瑶瑶，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这是我迈进周家大门以后，周母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默不作声，打量着四周。

　　周父神色激动，哥哥周衍也带着笑容，似乎都打心底里欢迎我。

　　然后，我看到了周珍。

　　「宋瑶瑶?!」

　　周珍大声喊了出来。

　　「你和瑶瑶认识?」周母一脸疑惑。

　　「……我们是同班同学。」周珍勉强笑着，她看着我，眼底尽数是威胁:「是吧，宋……周瑶瑶?」

　　「对，差点忘了你们是一个学校的，这样正好。」

　　周母拉着我的手:「瑶瑶，你也知道，珍珍和我们一起生活了很久，我们把她当家人看待，所以对外我们就说你是珍珍的妹妹，你们好好相处，好吗?」

　　我看不到我的神色，但我也能猜出来，那一定很难看，因为周母皱起了眉头。

　　「不好。」

　　听到这话，周母反应了一下，以为我是因为周珍抢占了自己的位置二十年，才不乐意和她做姐妹。

　　「瑶瑶，珍珍从来乖巧听话善解人意，你们多相处相处就会喜欢她的。」

　　我僵硬地摇头。

　　「爸妈，哥哥，我之前就说了，妹妹一定会排斥我的，接下来妹妹是不是还要说，是我欺负了她。」

　　周珍立刻眼眶一红，躲在周衍身后抹泪。

　　——

　　周家人知道我在养父那边一直被打骂，所以就算我说了我的伤有很多是因为周珍，他们也不会信。

　　她霸凌我的地方没有摄像头，那些跟班更不会承认。

　　如果我是周家养了二十年的女儿，也许口说也有凭，但我不是。

　　她认定了，二十年的感情可以超越血缘，毕竟感情不可以随着血缘附赠。

　　我想也是，我如果养了条狗二十年，就算有人说我的狗从一岁的时候就被换掉了，我也会视若珍宝。

　　周衍似乎有点不满意我一进家门就给她宠了十几年的妹妹找事，于是开口:「瑶瑶毕竟刚回来，很多事情不习惯，不如先让她回去收拾东西吧。」

　　我开始发抖，我的恐惧已经蔓延到四肢百骸了。

　　我真的真的很害怕周珍，害怕到我刚才的那句不好只是强弩之末。

　　一想到我要和她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我都几乎喘不过气。

　　“滚吧。”

　　我看到了周珍在后面，微微笑着给我对口型。

　　我现在可以求周父周母给我点钱，让我住在外面，但是，我内心深处竟然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告诉我:这是我的家，我不能走。

　　我攥紧拳头，终于勇敢了一次:

　　「我要住向阳的屋子。」

　　「向阳的卧室，咱们家只有三个，都已经住人了……」周母不自然地说。

　　「那就让珍珍和她换一下吧。」

　　周父这样说，周珍也瞪大了眼睛:「爸?」

　　周衍原本也不同意，本打算提出让我住他的屋子，但被周父打断了。

　　「瑶瑶在外面吃了二十年的苦，现在想住个向阳的卧室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