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孤台轻声笑了笑,眼里的深沉衬得眼角处的红痣鲜红如血。
“随你。”
意料之中的漠然。
回院子收拾东西时,江映月派人给我送了不少药品来。
那大丫鬟在屋内转了几圈,从角落里拿出一对瓷娃娃。
“这是什么?”
一蓝一红,胖墩墩的两个瓷娃娃。
相互看着,眉眼弯弯,嘴巴还粘在一起。
喔。
这还是在扬州时买的。
扬州多繁华啊,宝马雕车香满路,在夜里,多少贩家。
那天我顺利完成刺杀,和郁孤台从梨园逃出来。
我们就装作一对平凡夫妻,在挂满灯笼的长街上闲逛。
瓷娃娃摊里的女人说的一口吴侬软语,我被吸引过去。
郁孤台给了钱,让她照着我们的样子做了个瓷娃娃。
当时他专注地盯着那对即将成型的瓷娃娃,眉目一片柔和。
真好看啊。
心里一窍忽然被打开,一阵春风吹进来。
我飞快踮脚,亲了他一口。
女老板看见这一幕,笑吟吟将两个娃娃的嘴捏在一起。
……
往事历历在目。
这包裹,越来越重了。
“没什么。”
那丫鬟笑得险恶:“你也有情郎?”
我啼笑皆非:“你为什么要说也?”
她顿时被我噎住。
手中一滑,东西就掉在地上。
她愣了一下,竟然对着我跪下:“奴婢错了,请姑娘不要怪罪。”
这又是要搞哪一出?
我淡淡道:“不是珍贵的东西,碎了就碎了吧。”
“是么?”
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郁孤台负手而立。
他扫了一眼满地碎瓷,轻笑一声:“不要了?”
“嗯。”
“这么决绝?”
我想了想,说:“连你我都不要了,还要那做什么?”
他默了一瞬,又笑了声。
这次笑得有点冷。
我不想再和他废话,拿起包裹就走出去。
他冷冷地看着我,没有阻拦。
我在外面流浪了三天,带的东西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偷去了。
南方战火四起,社会动荡,天子脚下也乱得厉害。
大周已是强弩之末了。
看着萧索秋风里,穿着破烂的小孩子,我才明白景衍口中那句众生皆苦,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叹了口气,把仅剩的口粮分给他们。
昨晚下了一场雨,衣服到现在还没干。
湿漉漉地,挂在身上。
余光里,几个流浪汉不怀好意地打量我。
他们向我走过来。
这种事,这些天我看见太多了。
流亡的女人,都逃不过这一劫。
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他们开始拖拽我的衣服,嘴里的话越来越污秽。
如果武功还在……
如果武功还在……
我痛苦地闭上眼。
下一秒我被人拎起。
几乎是带着怒气,扔到马车上。
郁孤台擦着手上的血时,我还有点蒙。
他凉凉瞥了我一眼,嗤笑一声:“怎么,怪我坏了你的好事?”
我默默缩起来,不想和他说话。
郁孤台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将我往他的方向拖。
我说:“我要回家。”
回到大苍山,回到师父师兄师姐们身边。
当初和师父告别时,他就说过,如果有一天在外面混不下去了,一定要回来。
我太疲倦了,强撑着握住他的手腕:“你能送我回去吗?”
郁孤台什么都没说,指尖在我唇上轻轻一点。
他将我的发丝侧别在耳后:“在府里乖乖待着,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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