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我妈被带走后,我都难免要来一次家务大扫除。
她把她的人生彻底过成了泥淖,成为我不可逃离的原生诅咒。
此时此刻,我头上压着冰袋,鼻子里堵着棉花球。
坐在终于能看出底色的沙发上,我瞧着程阳的身影在屋子里周旋忙碌。
从厨房到洗手间,从天花板到地板缝。
从太阳升起到太阳落山。
从爱,到不敢爱……
我说:“田螺先生,差不多得了。租的房子。”
我想。如果程阳敢说“房子是租来的,生活是自己的”这种毒鸡汤,我绝壁一脚把他踹门外面去。
然而,他没说这话,也还是被我赶走了。
因为他举着一个粉红色的笔记本问我:“这是什么?放哪?”
“还我!”
在他打开内页的一瞬间,我扑上去抢下来,然后将他赶出门。
我说,你走。
我的人生,我的记忆,你都不应该再介入。
“乔连连,当初我……”
他在外面狂敲,我靠着门,震得五脏六腑都疼。
“当初什么!都过去了程阳!”
“我本来就是骗你的,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我一个艺校校花,凭什么喜欢你啊!”
“之前是我眼瞎了,还以为你是货真价实的富二代呢。原来不过是因为你妈嫁给了你那个有钱的继父!真当自己名副其实的公子哥儿?”
“我乔连连就是嫌贫爱富怎么了?我就是当小三傍大款了,我的脸就是被原配叫人上门毁的。我错了,我活该,我有今天是我自作自受。”“你要是还不满意我的下场,不如今晚去我打工的会所看看热闹?程阳,你该不会是觉得,事到如今,我还能跟你在一起——”
我抱着日记本,吼到歇斯底里。
眼泪就像眼睛里的海绵,任你再坚强,挤一挤总是有的。
别问,问就是鲁迅先生说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程阳的缓缓开口:“乔连连,我不是要来打扰你的生活。我只是想看看自己还有什么地方能帮到你。我……我有女朋友了。”
我吹了口气,冷静了许久。
终于没有动静了。
我推开门,看到地上整齐码放一叠牛皮纸信封。
看厚度差不多两万块。
程阳处处留钱的性子一点没变。
还不如处处留情。
……
除了去鬼屋,我还有个兼职在夜会所。
卖酒,不卖别的。
我这张脸,想卖也卖不了别的。
我是唯一一个戴口罩上岗的卖酒女。
我以为我会让客人觉得我好像是从食品厂出来,真的是为了卖酒的。
但我忘了一个细节,我很漂亮,只是下巴毁了。
所以一旦戴上口罩,就会让我重回颜值的巅峰。
不过这样也好。
每次我进到包房里,客人们总会提条件说,你把口罩摘了,我买一打。
于是我摘了,客人吓到了,但钱还是要付的。
我的业绩,竟出奇的好。且不用以脱衣服为代价,摘口罩就行了。
我没想到今晚竟真的会在这里碰上程阳。
我原以为他是有多闲,还真去打听我在哪个会所兼职,然后来看笑话?
等看清他身边坐着一个热情亲密的女生时,我终于明白原来自己才是个笑话。
他是来给女友庆生的,组了这里最豪华的包间。
经理派了我们三个酒水师过来服务。
程阳的女友,是冯薇。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抱些幻想。灯光这么暗,她有没有一种可能不会认出我呢?
毕竟,我的脸是她亲手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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