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把查到的资料放到我面前。

　　杨玖那个叫谢天放的男朋友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眼角上挑，嘴唇很薄，看上去倒是有个人样。

　　家里有两个姐姐已经出嫁。

　　前年订过婚。

　　老家还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等着他回去结婚。

　　我按了按眉心，觉得有点头疼，正要给杨玖打电话，她的电话就先打了过来：“妈妈，你看到我的朋友圈了吗？我接受男朋友的求婚了！我们现在在意大利！我要在意大利办婚礼！我们要跑遍整个欧洲！”

　　没等我开口，杨玖就继续说：“妈妈，我还想……”

　　“下周是你爸的忌日，你先回来。”

　　“你不会把这件事忘了吧？”

　　杨玖打了个哈哈，一连声说自己肯定准时回家：“我这次带着天放回来的，我也要给爸爸上柱香，告诉爸爸我有了归宿。”

　　头疼。

　　可杨玖还是不依不饶：“妈妈，天放是我喜欢的人，在我眼里，他是这世界上顶顶好的人，你得尊重他，爸爸才会放心。”

　　我彻底失去了耐心，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那你叫他自己下去问问你爸爸，看他是不是真的放心。”

　　按照惯例，我会在忌日的头一天晚上先到，与儿子陆珅共进晚餐。

　　前夫是个作风正派甚至有些古板的男人，我们性格不合，和平分手。儿子跟他，女儿跟我。

　　陆珅一见我便问：“你把玖玖的花销停了？”

　　“长本事了？状都告到你这里来了？”

　　陆珅笑笑：“吃饭吧。”

　　我们都没再提杨玖。

　　直到杨玖风尘仆仆地回到老宅，脱了鞋就往陆珅身上打：“陆珅！你真是跟妈一模一样，完全钻到钱眼里去了。我只是管你借一些钱，又不是不还给你，你居然不借？！”

　　“是我不让他借给你的。”我抬眼去看她，声音淡淡的。

　　杨玖便扑过来，要找我讨说法：“你们俩就是……就是看不起人！妈！你是不是和天放说的一样重男轻女，还是要把家产留给陆珅？”

　　陆珅皱了皱眉，看向我身后。

　　我才注意到，原来那个叫谢天放的男人也来了。

　　和照片上几乎一模一样，但换上了Prada的成衣，不大合身，显得头大身小，滑稽可笑。

　　谢天放略微皱眉，一副古板正派的模样，高声制止了杨玖。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火气上来能去拧陆珅的杨玖就真的冷静了下来，窜到谢天放身边，委屈巴巴：“你之前说我还不信，我是真的想过妈妈爱我，不在意她的财产的！可是你说的没错，果然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她口口声声说爱我，可还是要把钱留给杨珅。”

　　谢天放眉头拧在了一起，再次提高声音：“玖玖，我跟你说过什么？一定要学会尊重长辈。陆夫人，玖玖真的太不懂事了，以后我会好好管教，请您见……”

　　“闭嘴！”

　　不愧是亲生儿子，我和陆珅异口同声。

　　杨玖没看我，只狠狠地瞪了陆珅一眼。

　　陆珅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我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多年来的养气功夫在这一刻消失殆尽，甚至觉得杨玖是不是前夫故意从外面抱来的什么真爱的女儿来膈应我的。可是仔细去看杨玖的脸，确实和我像得很，只是眼睛里透露着一股蠢气。

　　太蠢了。

　　我杨瑶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儿？

　　我怎么会把这么蠢的女儿养这么大？

　　我真的不是养了个胎盘？

　　没想到那个谢天放居然挡在了杨玖身前，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陆先生，陆夫人是玖玖的母亲，是长辈，教育玖玖是她的权利。可您是哥哥，是同辈人，不能这么不尊重她。陆夫人，您是长辈，我尊敬您，但是……”

　　“好了。”

　　我不想听这个谢天放说话，便看向了杨玖。

　　杨玖不甘示弱，一边气鼓鼓地看着我，一边小鸟依人地抓着谢天放的衣袖。

　　我不想在前夫忌日前夕跟她吵架，便说：“刘秘书，你去安排陌生人住宾馆。杨玖，有什么话明天上完香再说。”

　　可是杨玖把这话当成了我的示弱，蹬鼻子上脸：“妈！天放不是陌生人，他是要和我结婚的，我是要嫁给他的。看！”她伸出手叫我去看她手上的戒指，“这是他妈妈给他的，以后一定要给儿媳妇的那种传家宝。”

　　杨玖说完这话，居然还觉得很甜蜜，抓着谢天放的手更紧了。

　　我下意识看了陆珅一眼，开始怀疑我对下一代的教育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陆珅长这么大也没这么扯淡的事儿啊！

　　一定是前夫留给杨玖的基因有问题。

　　我的眼底酝酿风暴，可是杨玖一点也没看出来我压着火气，还拽着谢天放的手叫我去看他手上的戒指：“你看妈妈，我就把你给我的戒指给天放了。他妈妈留给他的戒指给我，你留给我的戒指给他，我们多心有灵犀。”

　　是啊是啊。

　　你的冤种亲妈的鸽子蛋，他的精明亲妈的小银环。

　　换谁都愿意去换。

　　长这么大还没人叫我吃过这种亏。

　　于是我一把把杨玖拽到我身后，杨玖一个冷不防，差点被我拽倒。“刘秘书，我说话不顶用了是吧？”

　　“妈妈！”

　　杨玖用力挣扎，瞪大了眼睛：“你为什么这么不尊重人！如果你非要当老古董老封建，那我也要住在外面不回来了！反正我是要嫁给天放的！我爱他！”

　　我气笑了，直接松开手，走到陆珅旁边，坐下，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今天你走了，我就做一回重男轻女的妈妈，把财产全部留给你哥。”

　　陆珅猛然咳嗽起来。

　　杨玖气得大叫：“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母子两个算计好的！走！天放！我们走！我倒要看看你有多狠的心！”

　　说罢，杨玖就拉着谢天放往外走。

　　陆珅终于咳完了，担忧地看着杨玖的背影，然后说：“她可没吃过苦。”

　　“那说明，不吃苦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