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的画面清晰如昨。

　　连胸膛传来的痛感都不减半分。

　　我静静看着贺洲。

　　看他目光沉沉，看他对着我讽刺一笑。

　　“谁先说的分手有区别吗？”

　　“赵翩翩，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分手。”

　　我移开视线，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和他抱在一起的漂亮女孩。

　　贺洲显然看穿了我的想法。

　　他摇头，轻易说出让我震惊不已的答案。

　　“跟她没关系。”

　　“她叫陈幻，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妹妹，从小跟我妈生活在国外，我们快十年没见面了。那天她刚从法国回来，听说你过生日，下了飞机直接打车过来想给未来的嫂子一个惊喜。”

　　“只是没想到，惊喜变成了惊吓。”

　　我愣住了。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怎么会是这样……

　　“赵翩翩，那两天你的手机打不通，我快急疯了，生怕你出了什么事。我每天打电话去市区所有医院问病患名单，知道没有你才能稍微松口气。可晚上躺在床上，一闭眼脑子里还是会出现你满身是血的画面，根本睡不着觉。”

　　贺洲面无表情地问我。

　　“而你那个时候在干什么呢？”

　　我怔怔地低着头。

　　是啊。

　　我当时在干什么呢？

　　我在拼命地工作，没有一刻想起过贺洲。

　　想他会不会为我担心。

　　联系不到我会不会着急。

　　“可我还是不死心，所以在你终于出现，又碰巧看到陈幻产生误会的时候，我决定将错就错，最后再赌一次。”

　　我还懵着，只隐约听到贺洲似乎是笑了。

　　“结果……”

　　结果就是我的回答让他彻底心灰意冷，决定离开。

　　……原来这才是真相。

　　赵翩翩，原来这才是你一直耿耿于怀的真相。

　　“分手之后，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不质问我？明明看到我身边有别人，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问清楚，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放弃我们三年的感情。”

　　贺洲此刻说出口的话不像倾诉也不像质问，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

　　“……因为你不在乎。”

　　病房的灯过分明亮，照得人眼眶酸涩。

　　我不由自主攥紧手指，快要被胸口层层蔓延上来的痛击垮。

　　“你不在乎我跟谁在一起，不在乎我在做什么。我们在一起三年，我做再多努力也只是让你习惯了我。你习惯了有人事事替你考虑，习惯了我的拥抱和亲吻，习惯了生活里有一个我存在。”

　　“可惜，习惯不是爱。”

　　贺洲闭了闭眼，自嘲一笑。

　　“我太晚知道了。”

　　我再也忍不住抬起头看他。

　　他还穿着白大褂，也许是工作了一天，面上隐隐透出疲惫的神色。他就这样平静又陌生地注视着我。

　　“你从来都不爱我，是吗？”

　　不是的。

　　我摇头，喉咙像被哽住吐不出一个字。

　　我怎么会不爱你，怎么会不在乎，我不问只是因为我太害怕了。

　　害怕真相如我想的一般残忍。

　　害怕三年的美好轻易就付之一炬。

　　害怕我们最后在对方眼里变得面目可憎，连回忆都成为一种奢侈。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我清楚地感觉到眼泪划过了脸颊。

　　贺洲，我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我捂住眼睛。

　　不敢想此刻自己在他眼里有多狼狈。

　　直到他走过来，用手掌轻轻托起我的脸，擦去我的眼泪。

　　“你哭什么。”

　　我按住他的手，难过地问。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他仍是淡淡的表情。

　　“我以为你不想听。”

　　我哽咽着质问他：“为什么不想听，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不想听，我什么都不知道，贺洲……”

　　贺洲冷漠地打断了我：“所以呢，你想说什么，赵翩翩。”

　　我想说什么。

　　我认真地看着他，心口酸涩难当，理智却慢慢回笼。

　　这是我爱了三年的贺洲。

　　我从他身上得到过这辈子最好的感情。

　　可是，我这样沉重又充满负担的人生一定要把他拉进来吗？

　　我明明只会拖累他……

　　沉默片刻，我无力地松开他的手：“抱歉，就当我……”

　　然而就在松手的那一刻，我的手立刻被贺洲用力反握住。

　　他面无表情，手指却握得我发痛。

　　“赵翩翩，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想清楚再说。”

　　可我说不出口。

　　因为听懂了他这句话隐藏的含义。

　　所以更加舍不得拒绝。

　　也许是我眼里的不舍与哀求过于明显。

　　贺洲的表情放松下来，替我做了决定。

　　“我们可以重新来过。”

　　我被巨大的幸福击中，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到他的下一句。

　　“只要你辞职，换一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