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年归是在教学楼里和我提分手的,这天本是我们在一起三周年的纪念日。

  分手分的毫无征兆,为了证明这不是梦,我还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

  因为下课时间,来往的人很多,八卦都被众人看到了,所以我和他当天就被送上了学校的话题榜。

  赵年归是金融院草,他分手一事的话题度真的不低,而大部分人也在揣测我们分手的原因。

  可别说他们,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

  我在宿舍里哭的撕心裂肺,外面的话越传越离谱,为了搞清真相,义愤填膺的舍友小薇拉着我就要去金融院找赵年归讨说法。

  在宿舍楼下站了很久,久到几乎接受了整栋楼来往人员的打量,赵年归都没出现。

  最后还是他舍友不忍心,来告诉我们,说他今晚不回来了。

  小薇气不过,一把扯住他舍友,问赵年归是不是早就劈腿了。

  舍友刚开始不想回答,最后被问烦了,才终于对我说道:

  “柳万星,他没劈腿,但关于分手这事儿,你也别怨他。

  他成绩那么好,将来一定要留京工作的,可我们学金融的,除了成绩,更需要人脉和金钱,可你能给他提供什么,家里的土窑么?

  你连他将来上班的一套高档西装都送不起。

  所以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别拖他的后腿了。”

  我原本还低低的哭声因为他这一番话戛然而止,一个泪嗝也打了出来。

  张了张嘴,我到底还是没有和他舍友说出真相。

  毕竟谁能相信一个家里烧土窑的女生,脖子上带着的吊坠可以买下一辆豪车,更何况是几套高定西装?

  可我又想了想,会不会在学金融的眼里,这点家当也不算家当?

  “我家是烧土窑的,我假期帮我爸去干活。”

  这是高三那一年,我和赵年归说的。

  当时他突然来家里找我有事,而我刚从后山自家的琉璃厂学习回来,因为厂里还用土坑烧制的技法,所以腿上鞋上都沾满了泥灰。

  赵年归担心的问我做什么去了,我便用这句话给应付了过去。

  我觉得这话没毛病,那琉璃厂不就是土窑吗,那烧制的炉子也的确需要人工生火。

  可外面的人不知道,我家厂里烧制的琉璃,是送往全国各地高档园林建筑,和重要历史史迹修补单位的。

  不仅如此,爸爸在考古学上还颇有研究,学术界里都有盛名。

  所以别说订单和成品的价值,就我爸掌握的这门手艺,和由他脑子里学识著成的书,都价值数百万,更何况,琉璃厂所在的山头,都是我家的私有土地。

  我从不会和人解释的那么详细,因为这像是在炫富,可我爸知道后却皱紧了眉头,他怕我这样描述了自己的家庭,会被一些人给欺负。

  我当时反驳我爸,说别的人不一定,但赵年归却不会这样。

  不只是因为他的家庭条件本身就一般,更因为我们同窗三年,互知其人品。

  我和赵年归从高中开始就是一个学校,而我初见他时就知道,他是一个很优秀很上进的人。

  还记得高一那一年,他踌躇满志的和我说,将来的他一定会用知识改变命运,然后改变国家。

  当时他脸上向阳的朝气太耀眼,我不可避免的情窦初开。

  高中班级是按照成绩排座位,我和他的成绩不相上下,因此一直都是同桌,这也让我二人在不停的激励学习中越走越近。

  等到刚成年,我俩立马确定了恋爱关系。

  后来我和他又一起考到了北京,进入了同一所大学,唯一不同的是,他学金融管理,而我学考古。

  现如今大三,相识六年,在一起三年,我自觉的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还算稳定,周围很多朋友都打趣我们,问是不是一毕业就要结婚。

  我当时总是笑着回答他们一定一定,而赵年归却总是默不作声。

  和他认识久了,我知道他欲言又止下的犹豫。

  他后来和我解释说,希望毕业后可以先立业再成家,这样可以让我不至于婚后和他一起吃苦。

  我觉得他体贴温柔,心里一边感动,一边偷偷给我爸发微信,说我找到了真命天子。

  我爸当时嘲笑我:

  “人家在结婚的事情上犹豫,怕不是觉得你的条件不好吧?”

  我忍不住反驳我爸,说赵年归不是那样的人,我们在一起很久了,久到彼此早就已经无法分离。

  而我爸隔了很久才给我发来一条消息:

  “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心你哪一天被人抛弃。”

  我语塞,只觉得我爸就是操心过度。

  我相信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是不会骗我的,他更不是因为我的家庭就会犹豫和我结婚的人。

  结果现实告诉我,六年感情算个屁!

  没关系!

  这感情他不要了,我也不稀罕,我转头回了宿舍就将所有关于二人曾经的东西都扔了个干净。

  可是没用,我还是会难受。

  长久以来相伴的点点滴滴都融在身体里,现在突然丢弃,就像是有一部分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

  好几天我都食不下咽,为此,我只能向舍友咨询,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转移失恋伤痛的注意力。

  她们有的说找到新欢,有的说买醉,我都皱眉,觉得不适合自己。

  最后小薇说,要是我有钱,就可以跑到CBD狠狠的买买买,那样的快乐比任何一项都来的及时。

  对啊!购物!

  我当即翻出了自己一直压在钱包最下面的卡,就招呼着舍友们一起出了门。

  出门前小薇还给我推荐了几个平价的购物广场,可等我将她们带到潘家园门口时,她们都吓傻了。

  我大手一挥:

  “今天,大家就在这里面可劲儿给我找好东西,只要是有价值的,我都买单!”

  小薇她们一度以为失恋把我整出了癔症,就要带着我去精神科看病,可直到我为一方光泽极佳的端砚付款后,她们才知道,我没有疯。

  我是真的有钱。

  可她们一点都不激动,反而围着我转了半天,最后还是小薇先开口:

  “小星,你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家?我家当然是烧土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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