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时灏竟然恋爱了。

  我无意中在他手机里看到了一张亲密的合照。

  照片里,他与一个长相圆润的女生十指相扣。他垂眸望向女生,笑意盈满他的眉梢和唇角,没有人会错认他眼中细密的情意。

  我和余时灏是重组家庭中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兄妹,不过我妈和他爸至今还没有领证,只是简单摆了酒席。

  他俩不领证一方面是余爸为了守住对余时灏死去的母亲的承诺,另一方面则是我妈为了照顾余时灏的感受。

  余爸对我妈体贴入微,对我也是视若己出,但余时灏对我们一直都只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我以为,有朝一日,我必定能拿下余时灏,我们会成为名正言顺的一家四口。

  现如今,他却悄无声息交往了女朋友。

  一夜未眠。第二天清晨我就回了学校,那张照片的背景是我们学校体育馆门口的喷泉,那个女生很大概率也是我们学校的。

  我径直找到韩叙,问他:“余时灏的女朋友你认识吗?”

  韩叙是余时灏的室友兼好友,不可能不知道他谈恋爱的事。

  “你知道了?”韩叙一边说一边观察我的表情。

  “对。”

  “你哥有交代不准告诉你的。”

  我皮笑肉不笑:“那你说不说?”

  “……他女朋友叫盛予凝,是法学院的,和我们同级,也是学生会的。”

  闻言我整个人呆若木鸡。

  昨晚那一瞥,我便觉得那张脸有几分莫名的熟悉,只是多年未见,一时也没有记起来。

  原来,是她。

  见我神情呆滞,韩叙好奇地凑了过来:“怎么,你也认识她?”

  一股强烈的烦躁从心底不断翻涌而起,我不假思索便脱口否认:“不认识。”

  韩叙说:“你哥对她简直像着迷似的。前段时间为了追她,我们社团的活动他全报名了,还跑到人家打工的地方兼职派传单。”

  这些话如同像一把匕首在我心口上划出道道血痕,痛得我一阵紧缩。

  难怪余时灏最近总是不见人影,余爸一问他就说有活动,原来是为了追女友。

  “他们俩感情这么好?”我酸溜溜地问韩叙。

  “还不错吧。盛予凝性格挺好的,做事认真,还很拼,空余时间基本都在兼职。”韩叙的语气里透着对她的赞赏。

  “这么拼,是家里有困难吗?”我又追问。

  以前,盛予凝家里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小康之家,怎么她现在这般落魄?

  他点了点头:“她爸患了尿毒症,每个月都要透析,她又是独生女,听说她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靠自己打工和奖学金维持。”

  原来如此。

  “你把她联系方式推给我吧,毕竟是我哥女朋友,得认识一下。”

  “没问题。”

  拿到了盛予凝的号码,我却觉得心乱如麻。一开始的斗志昂然,在得知她的名字之后竟变得踌躇起来。

  埋藏在记忆中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也因为她的出现浮现在眼前。

  12岁以前,我不叫余诗苑,而是以蒋小霜的名字活着。

  我出生就没见过亲生父亲,一直跟着妈妈生活,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我妈文化水平不高,还要养我,生活的困顿程度可想而知。她疲于生计很少管我,不夸张地说,小学时期我每天都是垢头蓬面的,同学们因此给我取了一个外号叫“小邋遢”,各种嫌弃和捉弄就没断过。

  被洒过一头一脸的粉笔灰,文具被扔进垃圾桶,被同学放家里的小狗追着跑了几条街……

  我的童年回忆里,尽是层出不穷的各种恶作剧。

  那时候盛予凝是班长。她发育早,是班上个子最高的女生,清瘦挺拔的身姿就像立在校道上的小白杨。每次见我被欺负,她总会站出来和那群调皮的男生对峙。

  她似乎从小就有很强的正义感。

  有一年愚人节,几个男生把前门堵住了,我被迫只能走后门进教室,他们在虚掩的门上面放了小半桶水,不仅淋了我一脸一身,那个用来抹窗的脏桶还不偏不倚倒扣在我头上,狼狈又滑稽。

  我身上穿着为了校庆而哀求了妈妈很久才买下的新衣服,白色的公主蓬蓬裙,大大的裙摆上点缀着粉色的珠子和小花。

  那是我整个童年里最好看的一条裙子。

  那天的我出奇愤怒,拿着水桶就对着几个男生乱砸一通。可无奈身单力薄,很快落了下风,是盛予凝冲上来把我护在身后。

  对那时的我来说,她是灰暗的生活里为数不多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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