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小姐给我讲过的那些话本,什么后园相会啊,为了爱情私奔啊,抵抗父母指婚啊之类的,开始信口胡诌。
“其实,我是要去见情郎,走到半路,被你们给劫了。”
陆诚昭用眼神由上至下将我刮了三遍,语气凉薄,“你是要去跟男人私会?”
我点头,“所以,你能看在我对感情这么真挚的份上,放我离开么?”
陆诚昭笑了,“你的情郎,家住哪里?做什么的?”
“泰安城你知道吧,他就住那里,是个才貌双全的秀才。”
“噢?”陆诚昭抿唇,“郎才女貌,倒是挺相配的。不知贵姓?”
“姓贾。”我面不改色,“我的情郎文韬武略,他日定是新科状元。”
“到时候我就是状元夫人。我劝你最好不要再把我关到柴房里,不给我饭吃。”
陆诚昭哈哈大笑起来,他把窝窝头朝我面前推了推,“吃吧。”
他莫不是怕了吧?
看来我以后不用挨饿了。我开开心心地端着碟子,坐在他脚边啃窝窝头。
窝窝头吃完了,陆诚昭这王八蛋才开口,“忘了说了,这是你接下来五天的口粮。”
我目瞪口呆,双眼喷火。
很想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这混蛋他没说过这碟点心要分五天吃啊!他从头到尾都一直在说,让我吃一顿饭啊!
世界上怎么还有这么坏的人!
陆诚昭笑得惬意极了,还恬不知耻地问我,“呦,心里是不是憋着劲地骂我呢!”
我低着头不说话。
我现在不仅想骂他,我还想拿鞋底抽他!
陆诚昭斜歪歪地靠在椅背上,“想吃饭也不是不行,在寨子里干点活吧。”
他笑得如沐春风,我怀疑他又在憋阴招。
第二天,一个叫小桃的姑娘热心地来柴房找我,给我松了绑,笑嘻嘻地说:“姐姐,陆大哥让我带你去干活。”
“干什么活?”
小桃十四五的年纪,一张红扑扑的小圆脸,看上去十分讨喜。
“寨子里有好多活啊!哥哥们的衣服需要缝补,厨房乱成一团,厅堂里好久都没打扫了。”
“还有李大娘和孙伯,都需要人照顾,,还有……”
我慌忙打住她,“陆诚昭还说别的了吗?”
“说了,”小桃喘了好大一口气,“他说你干得越好,就可以吃得越多。”
这王八蛋还挺会指使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扬起扫帚开始打扫庭院,扫帚扬起灰尘,院子里的人捂着鼻子走开。
只有一个汉子仍旧杵在原地,瞪着一双牛眼瞅我。
偏巧他脚下踩着一堆鸡粪,我想扫都扫不了。
我和颜悦色地说,“大哥,能否让一下,我要扫地。”
谁知他不仅不让,还朝我脚下吐了一口痰。
我的娘啊,这都是什么人啊。
“也行。”我退了一步,不打算跟他计较,“那我走。”
我才转身,他又晃到我身前,“想不到陈家小姐也有今天。”
看样是老熟人了,不过我压根就不认得他。
“你爹天良丧尽,把我妹妹逼去青楼为娼。”他恶狠狠地抓住我的胳膊,“他开的赌坊还坑我的钱!我他妈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伸手狠狠攥住我,“老子要杀了你,解我心头的恨!”
我在心里直叹气。
老爷干的那些事,哪样都上不得台面。
可我还是得辩解一下,“青楼买人,都要签卖身契的,你如果没签卖身契,青天白日的谁还敢抢人呢。”
我一说完,他就怒不可遏,“如果他的赌坊没坑我!我会给妹妹签卖身契吗!”
“难道是陈老爷把你绑到赌坊去的?还不是你自己去的!”我用力挣扎,“卖身契是你自己写的,是你害你妹妹进青楼的!”
“臭娘们!”他高高扬起了手,朝我用力挥下来,“我他妈打死你!”
我挨过的打可不少。
年少时,我弟做了坏事,全赖到我身上,爹娘打我;
进了陈府,我不懂请安递水的规矩,管家打我;
大了一些,小少爷对我动手动脚的,我不同意,小少爷打我;
二小姐不愿意嫁给不喜欢的人,我护在二小姐身前,老爷打我;
我这辈子活到现在,早被打皮实了。
想让我求饶,压根不可能。
他挥巴掌下来那一刻,我就要把手里的扫帚怼他脸上去。
预想中的火辣疼痛没有出现,我迟疑着睁开眼睛。
陆诚昭拉着青年的臂膀,嗓音低沉,“洪威,松手!”
洪威瞪着他,“为什么拦着我!我的一切都被陈家给吞了!”
陆诚昭没看我,但他的胳膊挡在了我身前,“五天后,陈家就会送来赎金,到时候不会少你的。”
“她出了事,陈家还会乖乖给赎金?”
洪威生气闷地甩开手,指着我的鼻子,“老子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等不等着的已经不重要了。
对山寨来说,我是会移动的金子。
他们今后的口粮,所有的期盼,都系在我一个人身上。
我跑了,金子就没了。
这就意味着,我想逃跑,比登天还难。
我只能把所有的赌注,压到陆诚昭身上。
我颤巍巍地往陆诚昭的方向倒去。
他下意识地伸手扶我,“怎么了?”
我半阖着眼,做西子捧心状,“心疾……犯了。”
“是么。”陆诚昭笑笑,“我祖上行医,一手银针是绝活。正好治你的心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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