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是被脚步吵醒的。

　　脚步交叠迅速，是奔跑的姿势，期间还有兵器相撞之声。

　　我抱着黑猫起身，只跑了几丈，身后就射来几枚暗器，有一枚正中我的肩膀。

　　发现猎物的惊喜之声响起：“看到了，她在那里！”

　　我闻声一震，立刻轻功起跳，却被对面房檐上的人彻底惊住。

　　此人浑身黑衣黑面罩，连眼也被头巾罩住一半。

　　身后追杀之人语气陡转：“黑手六式！”

　　他们认出了黑袍人，果断地结伴逃走。

　　黑袍人略过我飞快地踏空而走。

　　“师娘！”我起势穷追，发出的声音颤得我喉咙生疼。

　　黑影未有迟疑，踏得更高。我也踏高，紧紧尾随。

　　半空，却又出现一抹人影，长剑浮光，快如闪电，生生划下黑袍一角。

　　师娘回身迎战，我才看清，不速之客竟是同我赏过樱花的林朝缺。

　　我心中一动，忽地踩空，林朝缺长臂一捞，将我护在怀里。

　　再抬眼，师娘已不见。

　　“你……”我竭力看着眼前人。

　　“别话说，你中的暗器上有毒。”

　　醒来时，黑猫正舔着我的眼皮。

　　我撑起身子，一眼看到男人蹲坐的背影。肩膀宽阔，好似师父。

　　他听到动静，回头，瞬间打破我的幻想。这眉眼，不是师父。

　　火光在他脸上反复滚动，衬得他生动了许多。然而直到他走近，我才辨清，他是冷淡的，带着杀意的。

　　开口，如我所想。

　　“有人给出了我无法拒绝的条件，让我杀你。”

　　“在樱花山庄，你为何不杀我？”

　　“月圆之夜，我不杀人。”

　　“为何？”我眯起眼，虚弱地一咳。林朝缺脸色不见动容，却递给我一碗水：“与你无关。”

　　那般冰冷，又将我视作囊中之物。我说过，若面前之人是泰然之色，便在他杀我之前，先了结自己。

　　我青衫门陶青晔的弟子，不做别人的猎物。

　　摸出怀中小刀，我攥得极紧。林朝缺并未察觉——至少，没有表现出察觉。

　　但他的视线一刻不离我的脸庞，让我无从下手。

　　半晌，他忽然说：“你为何一直眨眼？”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小动作，经他说出，眼中的杂涩更甚，失了些防备心，抬手去揉：“许是……猫的毛发。”

　　“别动。”他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他将我的手臂按下，转身举起一枚油灯。

　　火光突至，他靠近我，靠得极近，且还在递进。

　　我的心跳仿佛停下了。

　　林朝缺伸手探向我的眼睛，袖口带着一些血腥气息。

　　油灯近距离烤着他与我，视线无处安放的窘迫，让我不得不直视他。

　　然而，眉尾的一道伤痕闯入了我的视线。

　　是他……众叛亲离的那天，金陵城的护城河，是他把我捞了起来。

　　我握刀着刀的右手顿时松懈。

　　“好了。”他指尖捏着一根细小的绒毛，发现我正沉沉看着他，不由有些愕然。

　　“怎么？”他问。

　　“我的师父也这般温柔。”我言不由衷。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仿佛受到羞辱。

　　他正要开口，却被我满头满身地抱住，整个身子灌入他的怀中。

　　“苏……”他怔怔地开口，只叫了一个字，便被我抬起来的嘴唇堵住了剩下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