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郑慕稚猛地一拍桌子，杯里的茶水都被震得溅出来，“真是越说越不像样子了，李嬷嬷，你倒是说说挡了谁的道。让你做个事情百般推诿，稍不如你的意，便在地上撒泼，这些年来，你就是这么做事的吗？我是念着你一大把年纪了，有些事情说出来不好听，才替你遮掩下去，你往后若是安分守己些，还有你的容身之所。不然作为家奴，生死可不由你。”

　　这些年来，李嬷嬷靠着掌事身份，明里暗里捞了多少好处，说出来条条都犯了大忌，郑慕稚不信她听不出弦外之音。

　　李嬷嬷心里的算盘打得飞快，话里的警告她听出来，但是要她放弃这么个肥缺，好比是在她心上剜了几刀。大姑娘再聪慧，也不过十四岁，就算有之前冯大娘的供词，手上定没有什么实证，只要自己不认，她就拿自己没办法，“大姑娘可不要冤枉老奴，老奴一心为郑家，从没动过半点歪念。”

　　“是吗？”郑慕眉挑了挑眉，就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松口，她递了一个眼神给云苓。

　　云苓心领神会，立即走到门口吩咐了几句。

　　不一会儿，厅外传来动静，小蓟领着几个人，绑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进来了。

　　众人瞧着，见身影有些眼熟，仔细一看，正是今日厨房抱病的掌事，胡娘子，李嬷嬷的侄女。

　　李嬷嬷也看清来人，一股不好的预顿时升起，早上没见到这侄女，她还以为去哪里偷懒了，没想到落到大姑娘手里了。

　　五花大绑的胡娘子被按倒在地，嘴里还塞着布条，见李嬷嬷也在厅里，连忙弓着身子，想挪到她身边，嘴里还呜呜求救。旁边的小蓟手疾眼快，连忙把她摁住。

　　李嬷嬷眼里闪过一丝担忧，转头问郑慕稚：“大姑娘，你这是何意？不知胡娘子犯了什么事，要这样绑起来？”

　　小蓟将一个包袱扔在厅中央，里面散落出一些上好的补品药材。

　　“各位还不知道吧！”郑慕稚坐在椅子上，慢悠悠道：“今早我的婢女去厨房，正瞧见有人偷拿东西，准备带出宅外。凑巧我这婢女会点拳脚功夫，才将人抓了现行。各位说说，按照家法，偷窃主家的该如何处罚？”

　　那自然是打二十个板子，然后发买出去。众人心里都清楚，却还忌着李嬷嬷，不敢轻易开口。

　　没人出声，郑慕稚转头问道：“李嬷嬷，你说呢？”

　　李嬷嬷一口老牙都咬碎了，也只得往肚子里吞，什么凑巧，分明是蓄谋已久，这是早就在想着招对付自己呢。那个不成器的东西，都说了让她这几天消停几日，没想到竟背着自己将东西拿出宅去，这下可好，让人抓个正着。

　　“咳，大姑娘，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吧！胡娘子我是知道的，为人最是勤勉，是做不出这种事的。”

　　云苓不乐意了，“李嬷嬷，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还是姑娘故意冤枉她？”

　　旁边的小蓟也补充道：“就是，我抓住她时，人赃并获，我还看见她往怀里塞东西，不信你看！”

　　说完，小蓟就去扯胡娘子的衣服，还真从里面搜出了几根人参。

　　铁证就在眼前，李嬷嬷也无话可说了。但到底是自己的侄女，仍由她自生自灭是不可能的。

　　她想了又想，才艰难开口：“大姑娘息怒，这都是我那不成器的侄女，只因为她老娘体弱，想我这侄女是想着给老娘补身体，所以一时糊涂犯下这样的错误。望姑娘看着她一片孝心，又是初犯的份上，从轻发落，打她顿板子给个教训。”

　　“她老娘都死了八百年了，还补什么？”

　　厅外响起一个声音，万娘子从外面进来，恭敬地向郑慕稚行了个礼，“奴婢是杂扫房的万娘子，听闻姑娘抓住了厨房里真正中饱私囊的人，特意前来请姑娘做主，还奴婢清白。”

　　见到万娘子进来，众人脸色微变，胡娘子更是激动不已，一个劲地扭动，李嬷嬷暗道不妙，她怎么来了。

　　“哦？”郑慕稚饶有兴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大姑娘话，奴婢原是厨房的掌事，夫人去世后，李嬷嬷便仗着家中没有主母束缚，在这后宅中肆意弄权，排除异己。奴婢不愿和她同流合污，她便和她的侄女胡娘子勾结在一起，诬陷奴婢中饱私囊。奸计得逞后，胡娘子便取代奴婢掌事的位置，趁机敛财，胡娘子窃取厨房贵重东西，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姑娘若派人去她的住处去搜，定有收获。她家中也没有老娘需要汤药进补，因为早几年就死了。”

　　对方来势汹汹，李嬷嬷有些着急了，“你……你血口喷人，我们姑侄两人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你是因为记恨我们，所以才来瞎说的。”

　　万娘子看着地上的胡娘子，心中有几分解恨，“我可是有人证的，到底是谁在瞎说，立马就能见分晓。姑娘，人证就在门外侯着。”

　　郑慕稚点点头，示意让人进来。

　　所有人都伸出脖子看着门口，纷纷猜测万娘子说的人证是谁。

　　蕊儿一路低着头，进来后立马跪在郑慕稚面前。旁边的胡娘子惊得眼睛都瞪圆了，恨不能立刻扑过来。

　　“大姑娘，这就是我说的人证，蕊儿，此前也就是她指证我中饱私囊。”

　　万娘子的话，就像一块巨石投进了平静的湖面，众人议论纷纷，就连一直杵在旁边的郑大管事，也不由得微皱起了眉头。

　　只见得蕊儿伏在地上，一字一句道：“两年前，奴婢被胡娘子调进厨房做事，当时的掌事还是万娘子。六月初三的晚上，胡娘子突然找到奴婢，要奴婢指控万娘子饱其私囊，奴婢起初不愿，但胡娘子拿奴婢的家人威胁，又拿重金诱惑，奴婢一时鬼迷心窍，便答应了。此后每日，奴婢没有不后悔的，如今全盘托出，还请大姑娘处罚。”

　　李嬷嬷见事情全被抖露出来了，连忙喝道：“胡说，胡娘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