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居里，云苓正仔细地说着打探来的情况，“宅里奴仆大部分待了十年以上，领头的三位分别是李嬷嬷、周娘子以及朱嬷嬷。其中李嬷嬷资历最老，原先服侍过老夫人，后来被调去了厨房，现在宅里大半事务都是她在管理。周娘子是常姨娘的人，管着针线这一块。至于朱嬷嬷则管着粗使奴仆和外院的活计。”

　　“这么说来，李嬷嬷是她们之中声望最高的？”郑慕稚在病中时，依稀见过她一次，只记得她十分干瘦。

　　“是，李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老夫人过世后，夫人便把她调去了厨房。夫人在世时，她还有几分忌惮，现在没人能管束她，越来越肆无忌惮。”

　　说到这，郑慕稚反倒想起一件事，奇道：“以前母亲应该也有不少心腹，怎的现在却没见几个？”

　　“夫人临终前，曾遣散过一批陪嫁，后来常姨娘管家，为了安插自己的心腹，明里暗里挤掉了不少。再加上李嬷嬷在一旁使劲，大部分人只能去做些粗使的活计。”云苓心中有些庆幸，幸好当初主母把自己派到大姑娘这里来了，不然自己不定在哪里刷夜桶呢。

　　郑慕稚双手笼在袖子里，有意无意搓着食指，自己要立威信，李嬷嬷是最合适的人选。擒贼先擒王，如果不先制服她，后面就更加难管了。她抬起头，对着云苓道：“派人把冯大娘叫来。”

　　不一会，冯大娘战战兢兢进来了，自从上次吃了亏，她想了好几日，才明白其中关窍。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跟大姑娘服软，没想到云苓先找上门了。

　　来的一路上，她想好了，这次一定不能再签字了。

　　还好，这次大姑娘没让自己再站院子里。

　　进了屋，冯大娘弯腰笑道：“大姑娘安好，不知您叫奴婢来有什么事？”

　　郑慕稚安然地坐在椅子上，淡笑道：“冯大娘不必如此紧张，我叫你来，只是有几句话想问你，先坐吧。”

　　冯大娘忙道不敢，“大姑娘有什么事，尽管问，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郑慕稚笑笑，示意云苓递杯茶给她，冯大娘受宠若惊，恭敬地从云苓手中接过茶。

　　郑慕稚看着她手中的茶，一脸坦荡道：“这杯算是给冯大娘压惊的，前几日宅里的流言我也有所耳闻，想必你也受了不少委屈。虽说是有好事者故意诽谤，但这事毕竟还是因我这秋水居而起的，这也算是我的赔罪了。”

　　冯大娘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大姑娘言重了，这都是那些爱嚼舌根的人说的，跟大姑娘没有半点干系，大姑娘千万不要自责。”

　　大姑娘不承认，自己也不好戳破。冯大娘只好顺着往下说，虽然这话自己一点都不信。

　　“冯大娘能明白就好。”郑慕稚知道她不会相信自己的一番说辞，但不相信，又能怎么样？“我管家的事，冯大娘想必也听说了，今天叫你来，就是想问问宅里的人事，毕竟，你在家中的年头也不少，想必知道的也清楚。”

　　冯大娘心中暗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大姑娘整出其他什么幺蛾子，忙道：“大姑娘问就是了，奴婢一定据实回答，绝不半点掺假。”

　　然后，郑慕稚就将宅中大小的管事都细细问了一边。那头冯大娘见她问的不是什么要紧的，也便一一如实答复。

　　说到李嬷嬷时，冯大娘讲得正是兴起，“李嬷嬷的侄女胡娘子，烧得一手好菜，不过人泼辣得很，嗓门又亮，有时候她吼一声，整个房梁都要震一震呢。”

　　云苓在旁边噗嗤笑出声来，插话道：“这倒是真的，有次我还没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叫喊。我还以为是有人吵嘴呢，跑过去一看，原来是胡娘子在说话。”

　　冯大娘也跟着笑起来，心里的拘束和戒备淡了不少，“对，她那个大嗓门，听着的确像。”

　　郑慕稚当听了个趣事，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有些人外面看着火爆，实际性情十分温顺，可能一辈子都没同人吵过嘴，大概胡娘子就是这样的人吧。”

　　“哟，大姑娘，您这可看走眼了，那胡娘子脾气爆着呢，稍不注意就跟人起争执。以前厨房有个娘子跟她起了争执，差点被气得跳井……”冯大娘连忙住嘴，自己一时忘形，差点说了不该说的话。

　　那边郑慕稚似乎没有察觉出来，只是问道：“还有这事，那最后没闹出事吧？”

　　冯大娘连忙遮掩过去“没事，只是当时火气上来了，一会儿就好了。”

　　郑慕稚点点头，倒是没有继续追问，反而问起了其他人。

　　直到日薄西山，云苓给冯大娘续了好几次茶，才将宅里众人的情况基本交代清楚。

　　“大姑娘，宅里的奴仆基本就是这么安置的。”可算说完了。

　　“我知道了，这天色不早，我也不留你了，云苓，送送冯大娘。”

　　云苓应声从内屋走出来，将两个金裸子塞到冯大娘手中。

　　冯大娘一看是金的，暗道大姑娘真阔气，这都能顺便赏赐人，但她面上却推脱道：“这怎么能行，给姑娘办事是奴婢的福分，奴婢不能收。

　　云苓竖起眉头，“这是姑娘赏的，你就收着，难道姑娘的东西，你还不敢要。”说完又将金裸子重新塞到她手中，

　　冯大娘拿着金裸子，收下吧，似乎显得自己有些急迫，还吧，又有点舍不得。

　　这时，郑慕稚开口道：“收着吧，你口干舌燥的说了一下午，收这么点东西也不过分。”

　　本来冯大娘也不是真的想要推脱，见大姑娘都发话了，便借势下坡，收下了金裸子，给郑慕稚磕了个响头，“多谢大姑娘。”

　　云苓将人送出院子，看她走远后，才转身回屋。

　　屋里，郑慕稚正思索着下午冯大娘的话，“云苓，你派人去跟郑大管事说一声，我要借几个可靠的人用。”

　　云苓点头应下，好奇道：“姑娘，您要这些人做什么？”

　　“用最快的时间，查清冯大娘口中要跳井的人。”

　　原本想探查下李嬷嬷的事情，却不想有意外的收获。